“不是?”江罗威鄙夷地重复她的话,“你就这么回报承安的救命之恩?” 阮小枫弯起唇角轻蔑地笑了笑,说着直击他要害的谎话:“他是为了救您才死的,确切来说,他是替您死的。” 江罗威有些许的慌神,怀疑阮小枫是不是知道了他的什么秘密。 阮小枫冷冷道:“那两个毒贩是去确认江队长是不是真的死了,他们可能是担心她先假死,然后做个卧底什么的吧。在确认江队长确实是死了之后,他们开始商量,下一个就对付您,我跟江承安恰巧听到了这件事,本来没想跟他们正面冲突,但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认出是江承安是您儿子,然后把他杀了。所以我想问问您,您到底跟那群毒贩结了什么仇,他们要这样伤害您和您的家人?” 江罗威的心里防线牢固得很,他只怔了片刻,很快便镇定下来,说:“即便承安是为你而死——” “你也不必这么推脱,我又不会让你对承安的死负责。”阮小枫替他说出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江罗威震惊地睁大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阮小枫说:“这就是您接下来要对我说的话吧,我说的应该是一字不差吧。”她知道只有这样,才会让江罗威慌不择路,露出破绽。 她走近一步,直接问:“难道您是先参与了贩毒,后来又反水,才会被那群亡命之徒惦记着?” 她怎么会知道?江罗威下意识地嘀咕,而后却不住地摇头,心里念叨:不,不,她不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不可能! 阮小枫提着的那口气瞬间松散,事实竟然真的是这样! 她再问:“您为什么要跟那群人搅和到一起呢?是嫌您拥有的还不够多吗?” 江罗威额头上暴起青筋,咬紧牙关,却不辩驳,只是在心里怨恨:都是吕乔,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我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阮小枫不解地问:“这些跟吕乔又有什么关系?是她拉您入伙的吗?” 江罗威半眯起眼凝视阮小枫,目光里满是疑虑惊讶,随后,他缓缓向她走来,突然掐住她脖子,喝道:“你怎么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阮小枫拼命挣脱开江罗威的钳制,迅速绕到江承安尸体的另一边,仿佛这具冰冷的尸体还能保护她一样。 她双拳紧握,以一种防备地姿势盯着江罗威,把心一横,坦白道:“我看别人的眼睛就能知道那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刚刚已经向您表演过了。‘你这个女人是疯子吗?以为我会信这种鬼话吗?’这是您刚刚的想法,对吗?仍旧是一字不差吧。” 纵使是见过大世面的百盛集团董事长,也无法快速接受这种超现实的说法。他愣愣地站着,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所以……”阮小枫试探着问下去,“吕乔不是您的女朋友,而是一个揪住了您把柄的女人吗?” 江罗威始终无法相信世上竟有读心术这回事,他仍旧纠缠于此,问阮小枫:“现在再告诉我,我心里在想什么?” 阮小枫垂下眼,轻声叹气,“您在想,我如果再敢提‘读心’这回事,就把我杀了,像把吕乔扔进湖里那样杀了我。” 江罗威倒退几步,微微晃着头,“你究竟是什么人?” 阮小枫语气淡淡地说:“如果您告诉我您和吕乔之间的事,我就告诉您我是谁。” “你不是可以读心吗?怎么还要问我呢?” “那也要您心里在想才行。” “你的目的是什么?” 阮小枫半真半假地说:“因为三年多前的一次车祸,我莫名其妙地得到了这个读心超能力,正好那时快毕业了,我找不到工作,索性做起了私家侦探。上一次在医院,江队长应该已经窃听到这件事了,因为私家侦探是非法的,我怕砸了自己生意,所以死活不肯说我到底为什么要帮警察抓凶手。” “那这一次你是受人委托调查吕乔的死吗?” “是。” “受什么人委托?”江罗威虽然这样问,却仿佛已经知道是谁,默默在心里念起了那个名字:难道是吕乔的儿子,吕伟泽? 阮小枫摇头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吕伟泽,他没留下姓名,只是请我调查。” 江罗威点头道:“基本就是他了,他向来不认他妈妈,嫌弃她是夜店的陪酒小姐。在乎吕乔的死活但又不愿承认与她有关联的人,就只有她儿子了。” 江罗威说着这些话,不自觉地回想起了吕乔诱惑他吸毒的那天晚上,那时候江承安的妈妈过世没多久,江承安也还小,江罗威去夜店借酒浇愁,却不幸地碰上了吕乔,自那以后便是一步错步步错,从控制不住吸毒到被迫参与贩毒,再到今日忍无可忍动手杀人,已经过去整整十二年了。 阮小枫读着这些话,忽然觉得江罗威也不过是让人算计了的可怜人,引诱一个有钱人吸毒便等于找到一个ATM机一样的永久买家,毒资再不会断了。 她对江罗威说:“我知道,因为我现在知道您这么多秘密,您已经对我起了杀心,但是请您千万不要那样做。您已经毁掉了那段监控画面,那是您杀吕乔的唯一证据,不管警方如何怀疑您,只要您不承认,没人能给您定罪。另外关于吸毒那些事,更是口说无凭。我不会把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告诉任何人,因为没人会相信我说的话,我更不想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读心术成为新闻的焦点,我以后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了,我不会再做非法调查这种活计了。您保重。” 江罗威沉默地看着阮小枫转身,并没有拦着她。 阮小枫朝门口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她本想嘱咐江罗威小心那两个毒贩,但是想想如果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能成功,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于是她没有回头,站定几秒后又迈开脚步,出了病房门,彻底消失在江罗威的视线之外。 踏出医院大门,阮小枫边下台阶边从挎包里摸出手机,据说这是当时出现场的医护人员帮她捡起来的。因为有手机壳做缓冲,手机并没受什么重大损伤,只是手机壳上划出了几条脏兮兮的黑痕。 她走到医院中僻静的小树林中,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不知Boss睡了没有。 她给Boss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很简短,只有五个字——给我打电话。 漆黑的夜里,她站在鬼影幢幢的林子里,等待着。 十分钟后,没有电话打来,阮小枫放弃了,她回到江承安用来放漫画的那个家里,想着睡一觉,再睁眼应该就能接到Boss的电话了。然而即便是躺在床上,她也无法睡着,她几次闭眼尝试入睡,却都以流泪告终。 她索性坐起,到客厅去读江承安的漫画,边读边哭,一直到天明。 早上七点多时,Boss终于打来了电话,他问:“找我什么事?任务完成了吗?” 阮小枫回答:“没有,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 “把我送回五天前。” Boss并不奇怪她有这种想法,讥讽道:“你跟江承安认识才几天?” 阮小枫说:“看来江承安的死已经上新闻了。” “你说什么?”Boss的声音透出隐隐的不安。 “你不是一直在让我改变过去,以改变你所在的未来吗?你对我这边的了解不都是来自当时的新闻报导吗?过去改变了,那时的新闻自然也就变了,所以你才会知道我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是这样吗?” Boss冷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要做的只是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完成四次任务,然后回到你的世界。” 阮小枫说:“但是如果不回到过去,这次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你在威胁我吗?” “没有,我是真诚地在请求你的帮助。”阮小枫细细地分析起来,“江罗威已经把他杀害吕乔的证据毁了,没有证据,就没办法把他送进监狱,他就会一直逍遥法外,直至未来的某一天,做出让你恨得咬牙切齿的事情。” “所以你是想赶在他毁灭证据之前就把证据保留下来?” “对。那份证据是一段监控视频,我需要在他找人删掉视频之前拷贝一份,因为我可能进不去那个监控室,所以你要直接把我送进监控室里,再把我送出——” “你以为传送是复制粘贴那么简单的事吗?”Boss突然截断她的话,“如果传送那么容易,我每次直接把你送去谋杀现场录视频不是更好?传送不是我能控制好的事情,我可能会把你送去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而且传送的次数太多,会丢失掉——”他突然顿住。 “丢失掉什么?”阮小枫问。 “没什么。”Boss还是决定终止这个话题,“你确定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那证据不能修复吗?” “能,但是即便修复了,江罗威也有本事再把它删除,即便我把证据送到警局,他可以买通警局的人,他仍然不会有任何事。” “如果真是这样,你回去了不也没用吗?” “有用。”阮小枫坚定地说,“江罗希死的那天,有一件事,可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