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楚暮已经将手放于刀上且一脸警惕,白灵怕是直接就去开了门,她站在屋里不敢轻举妄动,脑中思索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楚暮伸手示意让她退下,白灵便小步躲到了屋内,透着屏风悄悄望去。看着楚暮离房门愈来愈近,白灵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门打开了,门外站着的并不是自己方才在楼下看见的那个人,而是一位身材瘦小的小厮,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中放着几碟小菜,进了屋后他直接吵房内最中央的桌子走去,方走了两补就被楚暮拦了下来。 “给我就行了。” “是是是。”或许是楚暮的面无表情让他畏缩,那小厮将托盘递给楚暮后直接点头哈腰就出去了。 这个小厮看上去很正常嘛,整个人的气质都与方才看见的人不同,白灵小声嘀咕着。 “方才的人?” “是啊,就是那个满脸伤疤的人……啊啊啊啊啊!”听到身旁有人与自己搭话,白灵不自觉地回道,说了半句后觉得有些不对,回头看去口中描述的满脸疤痕的人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她惊恐地朝后退了两步,却撞上了一直倚着的屏风,撞得肩膀生疼,但还来不及去品尝这疼痛,眼前闪过一道银光闪的得人睁不开眼,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玄铁剑已经出鞘,楚暮早已挡在自己的身前,剑风凌厉,一剑斩下,连着屏风后的帘帐都分成两半,如此快的剑,却轻轻松松地被那人躲去,白灵心中惊叹不已,但更多的是担忧,可见此人武功与楚暮不相上下,看来此次必是一场恶仗。 大概是不想牵连到白灵,在楚暮的逼迫与引诱下,两人已经退到了外屋,白灵站在老地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分散了楚暮的注意力。如今颜叙与云洛天流他们都不知所去何处,若是楚暮败下阵来,怕是她与楚暮都要命丧与此。 应该想办法帮他一下。 这是白灵上一秒的想法,很快这个想法就像摔碎的瓷器,惊到了她,更将她的理智割破。她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比那位满脸刀疤还要恐怖的人——曾经在林间试图杀害自己的面具人。 他是从门外闯进来的——从楚暮的眼前,楚暮试图拦住他,却被另一人牵扯,只见那面具人如鬼影晃过,直接来到白灵的身前,未等白灵缓过神来,手中的红线就像蛇般将她牢牢缠住,之后白灵整个人被带起,就这么被提着跃出了窗外。 从窗口闪出的时候,眼中唯一留下的是楚暮暗沉下去的眼,很快眼前的景象就像走马灯一般闪过。 白灵大脑一时间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但是她知道,自己再不作为怕是到时候尸骨都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于是她强迫自己在烈风中睁开眼看了眼头顶上提着自己的人,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红线,那红线好像从他的肌肤中生出,看不见出处,大概五六股连在一起,将自己捆住。 “你到底是谁,为何抓我!”动弹不得的白灵发现自己也做不出什么事情,只好先从口中探出些什么。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你还是少说话为妙。”面具人阴森森地笑了几声后说道。 “我被你抓去,迟早要死,早死晚死有何区别。” “谁告诉你要死,你死了就没有价值了,还是活着有价值。” 活着才有利用价值?他要用活着的自己做什么,去威胁穆言,还是去激怒颜叙?但无论怎么说,他费劲千辛万苦不惜与重楼为敌就是要活捉自己。 白灵的眼睛转了转,之后在面具人下一个起落的时候借着风力与内力,整个人回旋着跳转了一下,身上还被红线缠住,这一转根本不足以挣脱,但是恰是这一转,连着白灵与面具人手中红线的部分正好缠住了白灵的脖子。 白灵立刻挣扎起来,那红线锋利,立刻脖间就见了血,面具人眼见不对,急忙松开了红线,白灵整个人掉了下去,但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在红线被切断的那一刹那,白灵立刻从丹田提了一口气,整个人如惊鸿般跃到了集镇之中。 好在那红线只是缠住了自己的胳膊与腰身,腿还是自在的,于是白灵也不顾脖间刺痛,一路小跑,冲进了一个染坊空无一人的后院,借着层层挂起的染布来隐藏自己,手中的动作也没停,一直在想办法挣脱红线,奈何红线如铁链般难缠,无论怎么用力都纹丝未动。 还未寻到自认为妥善的藏身之处,只听见染坊那端像落石砸入人群惊起阵阵尖叫,虽然被挂起的染布挡住了视线,但百灵知道那人已经追上来了,她赶忙放慢自己惊慌的脚步,强迫自己从脚步声到呼吸都安静下来。 现在没人可以保护自己,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意识到这点的白灵居然破天荒地整个人都沉着下来,脑中飞快地想着对策。 耳边突然想起脚步声,白灵先是一惊,潜意识想逆着那声音而退,但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动就会被发现。那面具人的武汉高深莫测,他若是想悄无声息地抓一个人可以说是不在话下,如今居然任由脚下发出沉闷的脚步声来,很明显他想让白灵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一步一步地朝她紧逼,用恐惧感缠住自己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做到了,白灵虽然忍住了自己的呼吸,但是脚开始发出轻微的颤抖,有可能下一秒就从某块染布之后伸出一只手来扼住自己的脖颈。 “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先在这里卸了你的一个胳膊再走?”他突然开了口,声音宛若修罗让人毛骨悚然。 你要真把我胳膊卸了,等到了地方她也流血过多死了啊!白灵躲在染布后从他的话里挑着刺,依旧屏神凝息,掩藏着自己的行踪。 面具人站在无数染布之中,观察着染布被风带起的每一角,若是平常他早已将这里一数毁尽,奈何怕不小心夺了那丫头的命,便只好压下心里的怒火,慢慢朝前探去。 “你如今落于重楼手中与落入我手中有何区别,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景公子会喜欢上你这么一个黄毛丫头。” 这是……这是在激怒她,打乱她的气息?白灵一时间咀嚼不透他的话,只好这样理解,但接下来的话渐渐地变成了针毡上的刺,让她心里乱了分寸。 “虽不知你是如何与重楼一路而行,不过这景公子身边佳丽无数,怎的就专去接近了你。” “先不说他人,光是那云洛便姿色倾城,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你自己心里面没有底吗?还不如随我同去,指不定到时候还能留你个全尸。” 其实至今为止她也没想明白颜叙当时为何要接近自己,自己对他是否有利用价值,但是说到“全尸”后白灵整个人都怒了。虽然不知道颜叙是不是在利用自己,好歹跟着重楼自己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到你这只能留个全尸反倒还来讨价还价,真是恼人! 白灵平日里练功最爱偷懒,这一怒不要紧,气息瞬间紊乱,就在自己暗叫不好的时候,一道烈风从耳边刮过,自己四周的染布如被刀切断般整齐地坠在地面。 染布落下的那一刻,她再一次看见了那面具人阴森恐怖的眼。 后者已经熟悉她爱耍小聪明,便不再多言,直接从腕间射出万道红线来要将她捆住。 白灵连连后退了几步,但再退又能退到哪去呢,她已经没有路了,就在那万道红线已经近在咫尺,白灵心中万念俱灰的时候,一柄沉重的玄铁剑横在了她的眼前,硬生生地将那红线切车了两段,未连着面具人的那端瞬间像失了生命,散乱一地。 “往后退。” 出现在眼前的楚暮依旧冷静,刚刚解决完一个敌人的他剑柄上沾着鲜红的血迹,而他的鬓角也染上了湿意。他看着面具人,双目如鹰般紧紧地抓住他的每一个动作。这是一个比方才的人难缠百倍的人,但是他已经应了公子的命令,就算是葬身于此也要护白灵的周全。 面具人并不惊讶楚穆的到来,他扬起一个似黑夜中惨白的笑,举起右手就朝这边攻来。楚暮是用剑去接到,让白灵惊讶不已的是,那面具人竟然徒手挡下了楚暮削铁如泥的玄铁剑。 那只手如钩爪般击开了玄铁剑,转手就朝楚暮的面上袭去,楚暮险险地避开后方要拉开与他的距离,面具人却突然扬起了本来落下的手,虽是反向,但那指尖却像淬了毒的铁片,硬生生地将楚暮胸前剜出几道血淋淋的印子。而暴露的伤口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暗黑色。 那指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