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那个宁玉是假的?”方上船不久听了颜叙简短的陈述后白灵整个人惊讶到要从船上跳下去。要不是船头还雇了一个老人家帮忙撑船,如果没有外人在场的话,白灵的声音怕是已经响彻沫湖了。 似乎已经预测到了白灵的惊讶,颜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拿起小桌上的酒壶往杯中倒满,有些懒散地说,“既邀请重楼去,却摆个假人来与我谈条件,这船舫舫主倒也是有趣。” 明明是不走心的一种感叹,但是白灵却从这懒懒散散的语调中听出颜叙的不屑与孤傲,但根本探不出他对此事的态度到底是不满还是无所谓。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人的神情,最后却发现什么都打量不出来,不过经过之前的几次经历她也了解到这景公子的情绪总是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但她现在并不怎么怕他的喜怒无常了,因为只要自己待在他的身边不提其他的人,他从不会伤害自己。这种略显病态的占有欲仿佛一滩泥沼,让自己想要挣扎,却难以逃脱,越陷越深。 “那最后空气中的毒是何人投的呢,是宁玉吗?”宁玉想要引君入瓮后再一举拿下?不过就算宁玉是个多笨的人也知道这样的小技巧是根本不可能伤到重楼景公子的,那到底是谁呢。宁玉既然找了替身想必很早就得知今日会有人暗杀自己,既然如此他又为何此时邀请颜叙去参加盛宴。思来想去白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杀我的人多了,他宁玉就算是有这心也排不上名。” 重楼的势力在江湖之中还找不到能够压制它的任何人,但是勉强能与重楼谈得上势均力敌的门派却还是有几个的。那些自称为江湖正派的门派自然是想要除掉重楼的,不管是为了个人的名誉还是利益,而江湖邪派与重楼的关系更是要么合作要么互相残杀。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对这些都带着绝对的不屑和难以攀及的高洁孤傲。白灵看着他,船头挂着的灯火映的舱内一片明亮,船外的水光混着光明明亮亮,耳边响着绵延的水声,颜叙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他看着自己,清冽的眼中藏着说不尽的情腻,四目对视的时候,似乎天地都因此停下了。 她突然有些心疼他。 “谁说想杀你的人多了,你看云络楚暮他们对你多忠心。”不太会安慰人的白灵强行说道。 “白灵。”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话,颜叙唤了她一声。 “嗯?”疑惑地回看过去,后者放下已经空了的杯盏,明明是他饮下的酒,一个眼神却让白灵醉了去。 “他人如何待我,我从未放在心上,唯独你——”他说着,眯起了眼,眼神中带着异样的光,宛若一颗带毒的罂粟,“唯独你不可。” 白灵惊慌地想要躲开他的目光,但是却被这目光牢牢地锁住,动弹不得,她无措地坐在他身前,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说的罪恶感和矛盾。 再这么下去的话,她会做出错误的决定的。 心中的苦闷纠缠让她强迫自己垂下眼,终于避开了紧迫的目光的白灵才惊觉自己手心发凉,更是难以避免地渗出薄汗来,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感受到汗意的湿黏。 颜叙之后再没有了言语,船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白灵心中复杂万分,但又怕自己的犹豫与难择被颜叙看进眼里,便移开了话题,“这铃铛里面有解药吗,为什么我刚刚没有中毒?” “这铃铛并未有什么作用,只是声音清脆罢了,能解毒的是方才画于你脸上的东西。” 那朵花? 白灵刚要接着问,乘着的船身却不知为何晃动起来,又听见船外“扑通”一声,白灵探头望去,却发现先前在船头撑船的人已经没了人影。 感觉到四周氛围有异常的白灵连忙站起身来,“怎么了?那个船夫不见了!” 是水流较急带着船晃动使得船夫掉进水里了?不,不对,船外的水很平缓,如果不是人为的话根本不可以造成刚刚的晃动。 白灵正焦急地探头望去,很快就被颜叙揽入怀中,“莫怕。” 对啊,她在这瞎着急什么,颜叙就在自己的身旁,就算她看出个什么究竟来也没得办法,能主动找上门来的人武功肯定颇高,也不是她能对付的。 “我哪里怕啦,我只是好奇是怎么回事。”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没个数嘛,没遇见事情的时候白灵是个大爷,一遇见关乎生死的事情白灵就立刻像个缩头乌龟了。这一点在之前与美人的相处中表现的淋漓尽致,每次遇见事情,她都是碍于美人依靠着自己才硬着头皮去解决的,一般来说,要么打,打不过要么跑,总之,白灵把厚脸皮表现到了极致。 不过这种厚脸皮很快就败下阵来,因为不知为何,原本完好的船身突然燃起了火星,又仿佛有人在这船上抹了油,火势瞬间蔓延。 白灵这下可急了,她拽着颜叙的袖子,“快走快走,要烧成火球了!” 因着白灵的话,颜叙心情很好地勾起了唇角,将她的腰际抱得更紧些,连着几步后两人弃船而去。 白灵就这么被拦腰抱着在空中起起落落,夜风带起她的头发,远处的湖面灯火通明,混杂在夜色里,迷离了她的眼,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快要被火光吞没的船,有些遗憾地说,“好可惜啊,还没有玩够呢,要是船没着火就好了。” “这船就算是不着火,怕也是玩不尽兴,下次再带你来。” 耳边虽夜风鼓鼓,但颜叙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正说着,湖面突然有一处鼓起巨大的水泡来,要是先前白灵肯定会觉得是一条大鱼,但是自从经历过上次的刺杀后她敢肯定里面马上就要冒一个人出来。果不其然,水泡鼓了几下后,方才消失不见的船夫居然举着船桨从水中跳出,带着溅起的水花朝这边袭来。 白灵本是一惊,但转眼一想自己正被颜叙抱着,安全可是完全打包票,于是又把提起来的心放进了肚子里。不过很快这颗被装进肚子里的心就被震出来了。 那船夫武功甚好,颜叙一手抱着自己一手以掌相迎,掌风凌厉,虽没伤到白灵分毫,但是杀气在脸前划来划去,再加上两人一直在水上打斗,自己随着颜叙起起落落,再加上方才饮了酒,不过一会吐意就涌上来了。 “我不行了……你们打,放我下去!” “下面太危险。”颜叙一边迎着船夫的招数,一边慢慢地说道。 “你质疑我,在遇见你之前我可都是一人闯荡的江湖呢!”又在睁眼说瞎话,在遇见美人之前白灵一直都是活在穆府的襁褓之下。 颜叙笑了,如白鹭一般,他抱着白灵朝后闪去,最后将她置于岸边,“在这等我。” 颜叙的动作之快让船夫追赶不上,待到把白灵安置好后船夫才冲过来,见白灵已经离开颜叙的保护,直接举着船桨就要击来,白灵反射性地连连后退,但颜叙只挥了一下衣袖,带起的凌冽的风就再次将船夫打退。 这完全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啊,那个船夫的武功根本比不上颜叙,白灵这下更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站在岸边的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却奇怪地发现自己虽然站在远离沫湖繁华的一边,处于一处树林之间,看上去像是鲜少有人来此的样子看,但是不远处的一棵低矮的树枝上居然用红线挂着一个面具,而那顶面具居然和之前在闹市那位戴着面具的男子赠予自己的一模一样。 白灵站在原地半饷没有动一下,她觉得现在自己身处的地方有些诡异,但是颜叙又在自己的身后,她觉得自己对自己的安危担忧一下都是对颜叙武功的侮辱。 好奇心迫使她向前走了一小步,不过刚走了这一小步,腰间的铃铛似乎碰见了什么,清脆地响了一声,白灵连忙止住了脚,低头看去,却惊慌地发现自己站着的这个地方,竟歪歪斜斜地布满了密密的红线——就像在船上时看见的红线一样。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街上遇见的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他手上提着面具的线似乎与现在自己看见的红线一模一样。 察觉到这些细节的白灵只觉得脊背发凉,她刚要回头去喊颜叙的名字,就听见风被割断的声音,一根红线仿佛有生命一样朝自己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