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的舞停了下来,乐曲也戛然而止,白灵疑惑地看去,只见先前的几名舞女纷纷退下,那名裘衣女子一个飞步跃到了池中的浮木之上,她拍了拍手,一旁服侍的侍女端着玉壶就走到颜叙身边,往杯中斟了一杯酒。 “景公子,这是苏儿为景公子特备的竹酒,入口醇芳,想必公子一定喜欢。” 那名裘衣女子叫苏儿? 就在白灵猜测的时候裘衣女子又拍了拍手,乐声再起,她整个人跃起到半空中,一直披在肩上的裘衣也顺势滑落,在裘衣之下是一件薄透的纱衣,里面搭着半露酥胸的大红锦缎,尽显风尘之味。随后她如羽毛般轻轻点水落于池上,半遮半掩的细嫩的胳膊舞动起来,随后整个腰身也舞动起来,似一条曼妙的水蛇,脚下踩着的水也随着她的舞动惊起点点的波澜,呈一个圈朝四面八方扩散。 如果自己是一名男子的话,看这样的舞怕是会流鼻血吧……白灵惊叹道,但她是个女子,对这样极妙的身材并没有特别感兴趣,虽是如此,但依旧非常惊叹,一直移不开眼。 颜叙此时怕也是被惊艳到了吧,白灵强迫自己移开眼睛去看身边的颜叙,让白灵惊讶的是后者并没有去看池中的舞蹈,而是用那双刚刚为自己夹过芙蓉糕的玉筷夹弄着盘中的瓜果。 “……”就在这一秒白灵非常非常认真地怀疑了一下颜叙是否是喜欢男子的,不过转眼一想,一舞倾城的云络就是他身边的人也没见他动心,怎么可能看着这风尘之舞就像自己这样没出息地移不开眼呢。 一曲已罢,池中的舞也停了下来,苏儿从池中出来后并没有再次披上自己的裘衣,而是缓步走到了雅座旁接过方才侍女托盘中的玉壶,替颜叙再次斟满已经空了的酒杯。 “不知景公子是否喜欢这酒。” 她面色与先前湖旁见着的一样苍白,再加上此时穿的甚少,看上去尤为怜人,不过那隐在薄纱之下令人遐想翩翩的身体又与这怜人的感触相抵撞。 虽然近了看比远着看更加诱人,但是此时这个人离得颜叙这么近,倒有种□□的感觉了,白灵心中一万个不情愿,自己明明是颜叙参加此次盛宴带来的佳人,她还没有柔柔弱弱地和颜叙说上几句话呢,倒被这个人说了去。但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醋意,于是把罪头怪到为何颜叙神不知鬼不觉地饮完了那杯酒上面。 “他喜欢着呢。”白灵干巴巴地替他回答道,虽然她尽可能地掩饰住自己的不乐意,但是话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怪里怪气的。 倒是颜叙笑了起来,心情甚好,懒懒地开了口,“还是芙蓉糕好吃些。” 一句话扫走了白灵心中所有的不愉快,倒是那位苏儿姑娘脸上僵了僵,有种下不了台的尴尬。 “苏儿,快退下,莫扰了景公子的心情。”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没有言语的宁玉开了口。 “是。” “近月来水涨船升,过了枯旱之季,但生意愈发难做,反而衬不起这足好的环境,如果重楼愿意与船舫联手一下或许对双方都有很多的好处,也不知景公子如何考虑此事?” 船舫想和重楼联手做生意?与颜叙相处以来他要么是假装小白莲一副不经世事的模样,要么就是带着自己吃吃喝喝玩玩,从未见过他处理事情的样子,白灵竖起耳朵准备好好听一听两人的对话。 听了宁玉的话颜叙敛了些脸上的笑容,“我怎么不记得重楼是做绸缎生意的?” “自然是不需要重楼参与到具体的货流与交易之中,但是能带上一点重楼的名头这些生意就会好做很多,船舫自然也会给出好的报酬。” 颜叙笑而不语,弥漫而上的沉默使得船内气氛沉重了不少,宁玉等了片刻见颜叙不愿立刻作答便机智地岔开了话题,“今日本是邀请景公子来赏舞的,船舫的苏儿姑娘也算是这江宁当之无愧的第一舞女,不过似乎还没有入景公子的眼,之前就听闻重楼的云络姑娘一舞惊天下人,不知今日有没有幸看上一次。” 颜叙终于回了话,他放下手中的玉筷,白灵熟悉的那双摄人魂魄的眼中带着一丝清冽,他看向船外开了口,依旧带着醉到骨子里的懒意,“云络。”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话音未落,一身彩衣的云络就从船外走了进来,今夜的云络极美,脸上仍是精致且迷人的妆容,步伐轻盈,每走一步都似乎带着风,袖口绣着夸张但被她驾驭的很好的巨大的朱红牡丹。云络走到池边,对颜叙盈盈一拜,“公子。” 颜叙抬眼看了她一眼,未说分毫,后者便领悟到了其中之意,让白灵意外的是云络并没有再上那船中池,而是就地高举起了纤细的胳膊,花影重叠的衣袖垂落下来,十指灵巧地弯曲成曼妙的花朵,极美的脸庞朝着这边妖娆一笑,笑得白灵都坐不住了。 而在下一秒云络似自己的名字般如轻云一样纵身半空,袖口飞出两束彩色绸缎,不偏不倚地在船梁上打了结,并且整个人借势而起,在半空中飞舞,虽没有背景去衬托,但却让人似乎身处花海之中,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太美了……”虽然是第二次看云络跳舞,但白灵还是看得丢了神。 身侧的颜叙原本也看着云络,听了白灵的低喃后回过头来,“那在白灵心中是她美还是我美?” “……”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这能比吗?白灵被问的摸不清头脑,但一心想把云络的舞看完,于是敷衍地回了句,“都美,都美,诶诶诶,疼,你干嘛呀!” 话还没有说完原先被颜叙握着的手心就传来刺痛感,白灵想收回手却被牢牢地握住,不得已她把自己的视线从云络身上移开,“云络是姑娘,你们两个怎么能比?” “怎么不能比,她只是跳了个舞就在你心里将我比了去。” 什么叫她只是跳了个舞啊,云络可是你的得力干将啊,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不过颜叙这种莫名其妙的醋意白灵可是很熟悉的,之前他与曲项的关系看上去就很不好,自己当时对曲项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就是撞了他一下,颜叙就不乐意了。 想来那时颜叙还刻意掩藏着自己的身份,若是现在自己与别的男子有点什么瓜葛,怕是他又要像上次在重楼时那样莫名其妙地发起脾气来…… 还挺难伺候,白灵一边抱怨着,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个地上方软了下来,于是说道,“你可是我的美人,自己的人怎么可以和别人比来比去呢,你说是不是?” 颜叙这才满意地松开了一直紧握着她的手。 不过多时,一曲已罢,云络轻落于地上,再次朝颜叙行了一礼后退到了一侧。 船内的弦乐终停之后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欣赏到美妙的舞蹈,主座上的宁玉似乎心情大好,他接连鼓了几个掌后叫好道,“百闻不如一见,云络姑娘当之无愧天下第一!一舞值千金,也是有云络姑娘配得这句话。” 虽是在夸赞,但是白灵听着总觉得别扭,云络是重楼的人,她的舞从没有被标过价,从来都是在公子吩咐的时候才会跳上一曲,今日被这宁玉看在眼里,大概是商人的通病,云络的舞似乎成了明码标价的商品。白灵承认自己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烟火也没有发财的心,听到这样的话她非常的不乐意。 “原来云络的舞只值千金。”云络开了口,这是她进来后除了“公子”两个字之外唯一开口说的话。 “一舞千金只是一种比拟,若是云络姑娘真的来这江宁扎根,怕是会有数不尽的财富。” “倒还真有这个想法,”没等云络发话,颜叙替她接了宁玉的话。 可以看出云络的眼中有一丝闪过的惊讶,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白灵是压不下去心里的惊讶的,什么意思,颜叙准备让云络来江宁揽财?这个想法一定型她就坐不住了,总觉得这样的讨论折煞了云络的天资。 “我的娘子想在这江宁开个歌舞坊,我正想着让云络与她一道来此处经营。” “……”什么你的娘子,她不是你的娘子! 一句话惊出万层浪,白灵第一个坐不住了,云络更是毫不掩饰地表达出自己的吃惊,而景公子已娶妻的现实更是让宁玉惊讶不已。 “这位是景公子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