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凉凉的声音打断她,道,“你们夫妻俩还要吵到什么时候,到底解不解开,不解开给我出去吵。” “夫妻???”倏地,两个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道。一个是墨阳,一个是徐润,两人皆是目瞪口呆看着昭之。 昭之目瞪口呆看着珺娘,“夫妻,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不是我夫君。” 墨阳若有所思的看着昭之,贼兮兮问,“为什么她以为我们是夫妻?” 徐润目瞪口呆,声音僵硬,“你,你是女的?”随后,珺娘和郭叔纷纷白了他一眼,道“你才知道啊。” 昭之无奈的揉揉额头,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完全气糊涂了,竟然忘了这几个人。抬腿重重踢墨阳一脚,道,“你去解。” 墨阳提刀上前,三下两下潇洒的切断了绳子。 昭之歉意十足,上前作揖,“各位,我师兄他实在无礼,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住,对不住。” 珺娘揉揉手腕站起身,先是狠狠剜了一眼墨阳,又转头对昭之闲闲道,“既然觉得不好意思,就请我们大吃一顿吧。”距离眼睁睁看着自家厨房被拆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天了,该冷静的早已冷静了,再来修葺厨房既不用自己动手也不用自己花钱,她也懒得计较了。 昭之见她不生气了,心下松了一口气,不住点头,将墨阳拉到她身前,笑道,“没问题,没问题,你们想去哪里都行,我师兄特有钱。” 墨阳随即粲然一笑,道,“各位,刚才失礼了,你们想吃什么,随意,我特有钱。”分明是毫无诚意的道歉,但这人长了一身极好皮囊,笑的无比从容,光华四射,还异常诚恳坦然承认自己有钱,众人便不计前嫌,开始讨论去哪里吃饭的问题了。 最后,众人决定去最近很火的解忧坊吃饭。他们一行人,珺娘早已成亲,昭之也成亲了,月儿本就是青楼女子,再来解忧坊从不拒绝女客,就更没什么忌讳了。 到了解忧坊,点了满满一桌子酒菜,众人一边嗑着瓜子看江湖绝技人表演一边随意闲聊,十分惬意。 珺娘便拉着昭之四处走走看看,看个新奇,昭之近来也跟珺娘学了点做生意的思路,倒是能说上几句。走着走着,眼角余光看到转角处一道火红色身影袅袅飘过,昭之心中一惊,扬声喊道,“徽娘!” 红色身影缓缓转身,竟然真是许久不见的徽娘,她姿容依旧,一双勾魂目,唇若涂脂。徽娘见到她们,笑得璀璨动人,嘴里微微惊讶,“昭之,珺娘,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昭之上前握她的手,珺娘跟在昭之身后,闲闲道,“你还活着呢?” 徽娘亲热回握昭之,眼睛极亮,毫不示弱对珺娘回到,“你没死,我哪敢啊。” 昭之亲昵的蹭蹭徽娘的手,打断两个女人的争锋相对,“徽娘你不是回老家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回一间酒馆,我去了好几次都关门了。” 徽娘捏捏昭之红扑扑的小脸,宠溺道,“娘的开酒馆太麻烦了,三天两头的就有酒鬼闹事,还不能养打手,老娘一合计干脆开青楼,这样就可以养打手了,谁再敢闹事,揍不死他。” 昭之和珺娘两个人瞪大眼睛先是看徽娘,随后面面相觑,又转过头看着徽娘,异口同声道,“解忧坊的老板是你?” 当时她和珺娘还讨论过,短短数月,便把一家新开的馆子经营的声名鹊起,迅速与行业翘楚比肩,那老板得是多么精明聪慧之人,如今说是眼前的徽娘,倒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 徽娘点点头,扬眉一笑,挺起胸膛,扬起下巴道,“正是不才在下。” 昭之不由赞道,“徽娘你太厉害了,才几个月,已经是三大红楼之一的老板了。” 徽娘得意道,“小昭昭的嘴真甜,你在哪个间,今天这顿姐姐请了。” 珺娘抿抿嘴,道,“今儿不用,下次你再请。” 徽娘眸光一闪,打趣道,“又有哪个冤大头,倒霉鬼缠上你了?”随即又问,“对了,你们怎么凑一起了?” 珺娘和昭之闻言,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缘分使然。” 徽娘认真打量眼前两个人,对昭之道,“听说你成亲了,过两日你来找我,给你备了贺礼。” 昭之亲昵的拿脑袋蹭蹭徽娘的肩膀,笑眯眯道,“那便有劳徽娘了。” 徽娘转头又看珺娘,“你那小破店怎么倒闭了,要不来我这里糊口?” 珺娘啐道,“我呸,就许你重新开店,我就要倒闭饿死是吧。” 徽娘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去哪里开店了,养得起吗?” 珺娘一脸得意,“迎月阁,听说过没?” 徽娘不可思议看了她一眼,又点点头,“不错不错,之前就说去尝尝你们的菜,看来可以免费尝了。” 珺娘爽快道,“没问题,随时恭候。” 三人神采飞扬站在廊上叙旧,周围行人来来去去,她们却说个不停。没一会儿,有人过来喊徽娘,徽娘不舍的冲二人道,“哎,看我这脑子,今儿事忙,过两日你们来找我,咱们再好好喝一杯!” 昭之扬声道,“没问题,你先忙吧。” 二人回到席间,仍是笑意不减,众人皆是满脸喜气。吃到一半,珺娘带着阿宁和郭叔给墨阳灌酒,墨阳显然是心情不错,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出言伤人,而是来者不拒的大口饮酒,昭之坐在一旁赞赏看着他,抱着酒壶往自己杯子里倒酒,喝得不亦乐乎。 最后出去的时候,天都黑了,墨阳和昭之素来酒量不错,都保留着清醒,安排一行人回酒楼之后。他们二人在夜色底下慢慢骑马回家,闲闲聊着天,到了分岔路,一人向东一人向西,各自走上了各自的路途。 到了景华殿,明镜正等在院门口,走上前扶来她,闻到她一身的酒气,微微蹙眉,“王妃,您怎么可以喝成这样,这一身的酒气。”语气十分的无奈,她对这位王妃毫无办法。既不争宠,也不持家,经常穿着一身男装跑出去,天黑之后才回来,偶尔还像这样一身酒气或者一身油腻,浑身狼狈不堪的回来。 但她们作为下人的,只能耐心劝阻,索性自从上次罚了两个侍妾以后,王妃就称病概不见客,一直没有露馅,不然教人知道王妃总是女扮男装出去玩,不知道传到太后娘娘耳中又要怎么处罚她了。 上次她一身狼狈跑回来,王爷倒是没说什么,看样子是默许了,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他们王爷对王妃还是很容忍的。 昭之歪着头冲她灿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她扬声道,“高兴,就喝了一点。” 明镜心中仍是担忧,忍耐着劝道,“王妃您这要是喝醉了可怎么办,要是遇到歹人怎么办?” 昭之继续笑,“行了行了,以后少喝点就是。” 明镜一边搀着她走,一边低声道,“王爷来了。” 昭之扬眉,嘴角带着点讥讽,“哦,看到我不在,他就走了。”先前那次,明镜也是这样老远过来接她,说王爷来了,昭之心情激动,走得急不小心摔了一跤,进了屋子才被告知,王爷见她不在就走了,昭之急冲冲去重华殿找他,人不在。后来才知道,他是去欺霜的院子了。 明镜拉紧她的胳膊,小心扫一眼主屋,静静的没什么动静,这才低声劝谏,“您小点声,还没走,在屋里坐着呢。” 昭之整整衣襟,明镜替她整理头发,随后进了主屋,屋子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明镜在她身后带上门便走远了。 昭之放轻脚步走内室,他独倚长椅,正坐在窗前灯下,始终没什么动作,面前放着一本书,视线落在书上。从昭之的角度看过去,看不到面上的神情,只见他浓密好看的睫毛和秀气红润的嘴唇。昭之眼中只剩下他清隽如玉的美好容颜,周身缓缓流动着清冷沉静的光华,他周围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变得黯然失色了,只有他,灿然生光,生动异常。 一股又涩又甜的热流从心底缓缓流过,无声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他就是这样的存在,让人无法形容,又无法不在意。 昭之傻傻的站着,目光贪婪的看个不停。最后,还是孟琮沅抬头,对上她痴缠的眸光,她才开口,缓缓道,“你来了。”声音绵软轻微,带着点小心翼翼,仿佛害怕打破了什么似的。 孟琮沅嗅到她身上的酒气,眼神变得深邃了些,声音有些不悦,“你喝酒了?” 昭之后退两步,笑盈盈看他,用拇指掐着食指比划给他看,“高兴,就喝了一点点。” 孟琮沅漆黑如寒玉的目光紧紧盯着昭之的脸,声音下沉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声音和语气,莫名有些刺耳,好似带着点讥诮。 昭之找出帕子,低头擦擦脸,这才抬头看他,细声细气解释,“故人重逢,就多喝了两杯。”面上不自觉带着喜气,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徽娘,喝不到她酿的酒,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实在令人高兴。 孟琮沅站起身凑近她,眸中带着令人战栗的寒芒,“怎么,见到旧情人就这么让你高兴?” 昭之心中一紧,退了两步,不可置信扬下巴看他,“你监视我!” 孟琮沅用力拉昭之的胳膊,扯得她后退不能,声色俱厉,道,“你是我的王妃,背着我和旧情人见面,这不大好吧?” 昭之听他左一个旧情人右一个旧情人,说着那么不堪,之前因他而来的飞扬心绪顷刻间化为乌有,取之而来的是浓厚的阴郁和屈辱。 孟琮沅见她面色倔强,伸手狠狠箍住她的下巴,逼视着她的眼睛,道,“以后,不准你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