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 山穷水尽(1 / 2)四寂首页

许棠的师父是真的死了,但是血契并没结束。

我捂着自己的心口,本来还存有的侥幸之心仿佛一下子被冷水浇了个透。

我既没有料到栖木山的人真的得到如此歹毒的术法,也没有想到许棠的师父竟然在这个节点上死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许棠也被我找到了,怎么这种噬心的疼痛,这些天更加频繁了?虽都只是短暂地疼了一下,没有上次那么磨人,但是恼人。

没有人知道我在栖木山,他们也没有对外通知白敛回山的消息。

因为下一任的栖木山掌门人,是白珽。

我也乐得无人追捕,只想着快些了结这些,把白敛治好,把许棠交给栖木山,解了这该死的血契。

栖木山的弟子都有自己该待的地方,而我这个外人在哪里都碍手碍脚,只好躲到藏书阁里喝闷酒。

我在里头胡乱翻看着,果然一大半都是些无聊的文书契约,堂堂仙门,整理处理的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难怪他们始终不能得道长生。我也不在意自己有多闹,随手就把看完的文书丢在地上。带我摇摇晃晃走到阁中主台之上,才瞧见我一路走一路扔,就有人一路跟在后头捡起来放好。

“你到这里作甚?”我不想看见白珽,便转身坐在案上,仰头喝酒。

他现在也算是得意,不是那个可怜的小男孩了,也不需要我保护了。

“找你。”白珽把手中最后几本书放好,接着拾级而上,直冲我而来。

醉眼朦胧,只觉得白珽离我太过近了,孩子大了。我用握酒壶的手抵着他,示意他往旁边坐坐。他却顺手钳住了我的手腕,夺下酒壶,顺手放在桌脚,不让我再够到。

“什么意思?”我挑眉看他,孩子大了要造反不成,一个两个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我本就烦躁,干脆使劲推他,准备夺回我的酒。这小子不知在哪学的借力使力,我一下子撞到他怀里,被他抱了个正着。

“松手。”我有气无力地命令。

“不松,说什么也不松开,”白珽这回也是硬气了,“上次松开你,我找了十年才找到,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只当这孩子把我当成他母亲的替代品,觉得心酸,但又不能承诺他什么,拍了拍他的背,“可我到底要过自己的生活。”

“那你的生活里,就不能有我吗?”

白珽把我抱得更紧,但我的答案并不会因此改变。

“不能。”

话音刚落,我就觉得心口一紧,疼的我弓起腰来。白珽握住我的肩,将我和他的距离拉开,查看我的情况。

我捂着心口,嘟嘟囔囔,“等我完成约定消了血契,再不回你们栖木山来了。”

“恐怕不行。”

白珽松开我的肩膀,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不明所以,抬头看他,他的嘴张张合合,越说越叫我心碎。

“师公与你定下的血契由我继承,而我要你完成的约定,就是永远在我身边,与我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也就是说,栖木山的人并没有参透真正的血契法术,只要我杀了白珽,什么找密法抓许棠,什么长厢厮守的烂情话,通通不关我的事。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杀了你?”明明只要装傻,我就会一直以为这是不完成就不能结束的契约。

“你对我有愧,又是神籍,自然不会杀人,”白珽的脸上露出我没见过的神情,让他整个人显得执拗得可怕,“你那么怕疼,还舍命到天齐渊里救我,证明我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我只是不想亏欠于你,还有桐尾。”我实话实说。

“但你已经亏欠我了!十年前你对我母亲见死不救,那些千金难求的仙药却是随手就拿去送人。你消失的这十年里,我为了找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到头来你都不曾多看我一眼,还扯什么一觉睡了十年,我送你的东西也是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就连我为了救你伤了腿,你问也不问,转头就和师父一起离开,这半年来一点消息没有,却被我发现你和柳执事月月通信。温珏,你和那么多人牵扯不清,就不愿对我说些好听的话吗!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不会再疼。”

烛光浮动,在白珽的脸上照出明暗的影子。

“一直以来,你都恨我?”我觉得心凉,一次又一次的参与到凡人的生活中,好像结果都只有变得更糟。

“怎么会,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啊,”白珽俯下身子来拥我入怀,摸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叹息般轻语,“人生不过百年,就以我的生命为限,陪着我,好吗?”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便抬脚踹开了白珽。我全凭力气踢的那一脚,没有施术,他捂着肚子靠在墙上半天不出声。我站到案桌之上,冷声道:“他们交给你这么重的担子,你竟然私改了契约,只为满足一己私欲,不顾大局。今天我就要替你师公和师父好好教训你一顿。”

饶是这孩子天赋异禀,修炼神速,他们就这么宠他,不教他怎么负责任吗?

要说他身边最不负责的人,好像是我,总不会是跟我学的吧,我有些心虚,但并不想放弃白珽,希望他能走上正道,不要顾这些细节。就像他师父的师父说的,修仙之人不搞这一套。

他怎么就没学到许棠的这一点好呢!

白珽在暗处冷笑了几声,吸引了我的主意,他直起身子,张开双手,满不在乎地样子,道:“来吧,无论你怎么打骂,我也不会放弃血契的。”

我满心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聚在胸口,便把脾气都撒到案桌上,直接从中间把它踩断,又赌气般连踩了好几下。发泄完了怒气,我怒瞪白珽,冷冰冰道:“我就是疼死,死外边,也不会再见你了。”

白珽追着我离去的身影大喊,“骗人!你怕疼!你会回来的!”

我更怕他这种混蛋。

取下腕上的红绳,摆脱魔头帮我在桃枝岭上找犀浮的下落,来不及多解释,我拖着许棠匆匆赶往桃枝岭。

大概师父的离世给他很大打击,一路上许棠的话都很少,只是给饭就吃,给床就睡,也不问我要到哪去,去了干嘛。

南方到底比北方暖和,我整个人觉得舒服不少,法力也稍有回缓。

到了桃枝岭,我和许棠就加入搜山队伍,在桃枝岭撒网式地寻找犀浮的下落。

我和许棠没日没夜的在山上搜寻,片刻不敢耽搁,就这样扛了三日,我们累的靠在树底下就睡着了。

我梦见自己在天界读书的日子,齐当真不知怎的和我坐一张桌子,他虽然不同我说话,但是仙师上课的时候总是不停地挤我。我自然是不肯让他分毫,硬抵回去,但他还不肯放弃,非要将我挤到桌子外头去。我一个不留神就歪倒在地,整个人却如坠落一般,一下子惊醒了。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还有人在推我?

我揉了揉眼,推了身边一把,让许棠不要再挤我。可是手一摸,却摸到了粗粝的兽皮一般的东西,还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