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白敛的胡子瞧了半天,在他生气之前收回了目光。
总有一天得把他这满脸的胡子拔了!
接下来近四个月的时间,我和白敛过的精彩了许多。
我们在枇杷山上打过偷枇杷的小贼,山上的人很感谢我们,送了我们两筐枇杷。鹿离的师兄从天齐渊底捡回一条命,因为只有他怀里揣着一段水草,所以他就是这年探龙穴的胜者。
我们在悬壶顶钻过瀑布,帮那个长老找他玩弹石子时不小心弹进去的“幸运石子”。我身上被水打得很痛,但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把老头输棋耍赖才乱丢东西的吐槽吞进肚子里。
在丹灶山顶着大太阳帮别人搬炼丹炉的我们决定在长凌墟过夏,两天里变着花样吃了他们十块冰。虽然对身体不好,但乐得清凉。
这期间我偷偷将白敛的胡子刮了去,只是让我意外的是,白敛的下巴那里多了一道长长的瘢痕。这就是他要用胡子遮的东西么。
我自觉做错了事情,先前恶作剧的快感也被愧疚淹没了,小心翼翼给白敛道歉,更别提问他那道疤是怎么来的了。白敛也是发了很大的脾气,最后还是我给他做了个假胡子他才原谅我。
我本打算赖在长凌墟过中秋,只是他们担心我们把他们窖藏的冰提前用完,便委婉地暗示我们快些滚蛋。
走就走!
当时那般赌气,没想到后来和白敛要在深山老林里过中秋节。
这几日我又偶有心口痛,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苍白的脸色白敛看了就知道。我嘴硬只说自己是到了每月的那个日子,白敛要带我厚着脸皮回长凌墟,我偏不肯,结果现在只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林子里饿着肚子烤火。
“咕噜噜。”
我抬头看了眼白敛,假装不是自己的肚子在叫。白敛叹了口气,把柴火抱到我身边,嘱咐我不要让火熄了,接着隐入密林,寻找食物。
我满意地笑了,折着干柴往火堆里扔,火堆劈里啪啦地响,还有木头燃烧的味道,不自觉地将我代入一件往事的记忆中。
密林,火光。
出来踏青的我、许棠、白敛,我们三个,因为我带错了路,将计就计在阴森的树林中冒险。天色将晚,我守着火堆给他们俩讲一些诡异离奇的故事,白敛脸色都吓白了,面对着充满未知威胁的树林,他还是选择了离开我去树林里面平复一下心情,顺便找的吃的回来。许棠也站了起来,说是白敛只知道吃肉,他去找些野果来平衡一下饮食。
我自然觉得没趣,但是懒得动,便留在原地看火。
太阳完全消失了,林子里黑的仿佛有无数只眼在盯着我看,我心里也有些发毛,加上刚刚讲了许多怪异的故事,便情不自禁胡思乱想起来。加上不知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的怪风,更叫人身上起疙瘩。
不会这么倒霉吧,我心里默念,手已是抖得不行。
突然,两个鬼爪摸上了我的肩头,我一下子慌了手脚,往下一蹲甩开爪子,紧接着大叫起来,“许棠!白敛!救我!”
可是等我缓过神来,只看到白敛拎着两只瘦兔子的耳朵,许棠用衣服兜着一堆果子,正在捂嘴偷笑。
原来是他们搞的鬼。
一阵大风吹过来,火苗被压得很低,眼看就要熄灭了,我也不再回忆,坐到对面去用身体挡风。
正好白敛从树木间走了出来,他一手拎着兔子,另一只手兜着衣服里的果子,我招呼他快些过来,却见他大惊失色,忙喊:“小心后面!”
我觉得后面有疾风靠近,但只当是白敛的恶作剧,但他扔了手里的东西疾冲过来,我才意识到事情不对,蜷身一滚,堪堪避过了后头一只野兽的攻击。
待我定下心来,白敛已经拔刀和那怪物苦战起来,我看来看去,只觉得心惊。
这地方怎么会有白眼狼兽。
而原本白眼狼兽最薄弱的后颈处,却像狮子一般长满了鬃毛,刀剑砍也砍不透。
又是一个怪物!
白敛用刀去剜白眼狼兽的眼睛,怎料那白眼之上结了一层难以置信的硬痂,也是无惧刀剑。
我捡了块燃烧的木头,冲白眼狼兽扔了过去,它下意识地一躲。还好,这玩意还是怕火。
我便捡了木头专去烧它的鬃毛,希望能吓跑它,最好借此将它点着,也算是除一害。
没想到它那一身皮毛竟是火过身而不沾,眼看着白敛不敌于它,情急之下,我咬破了手指,幻化金乌。
既然上次那个怪物怕它,这次也要试试。
金乌一心去啄白眼狼兽的屁股,惹得它分了心,被白敛砍伤了脸面部,气的它怒吼一声,转身一口咬住了金乌。只是金乌流转为金光,自它口中缝隙流出,又化出形状,在它头顶上挑衅地飞了两圈,又去烧它的尾巴。
白眼狼兽被两头弄得没办法,落荒逃去。
白敛并没有提着刀追上去,他在我跌倒之前扶住了我,没有多问,去将那昏了头脑的呆兔子和果子取了来,收拾了火堆,就地剥皮串肉烤给我吃。
“你多吃点,补补身体。”白敛把兔子腿递给我。
我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咬。
白敛的假胡子在刚刚的打斗中被扯掉了,现在他的脸露了出来,因为要戴假胡子,所以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胡茬,那道自下巴延到下颌角的疤痕在明暗的火光下更显惊心。
“怎么弄的?”我还是开了口。
白敛拢了拢火堆,对着火光挑选没摔坏的果子递给我,小声解释,“去追你和师父的时候,在魔界和人打了一架,那时候留下的。”
是啊,从前都是我们三个,我和许棠离开的时候,是没想过白敛会追到魔界去找我们。
那个危险的地方,对仙门的人并不友好。
吃完了兔腿,我又抓起一个果子来啃。
白敛也在吃果子,他吃的很慢,每一口都咬到底,是直接把果肉咬下来的吃法,并且仔细吃完了一边才转动到另一边接着咬。
这种吃法,不像他。
先前在丹灶山上分吃西瓜的时候也是,我们都又累又渴,但他还是细细地将种子都吐了出来。
我记得之前他每次吃瓜都不会吐种子,无论他怎么尝试,不是不小心咬碎了种子就是全都吞了下去。加上每次吃瓜我都要和他抢,他也就懒得学怎么吐瓜籽了。吃得快和好,他选择吃得快。
不自觉的小动作,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习惯,闪烁的言语。
他真的是白敛吗?
但是有时候,为什么又那么像……许棠?
“许棠……”我喊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转过来看我的时候已是神情如初,带着疑惑。
“我说,那怪物会不会是许棠养的?他知道我们在找他,所以派怪物来阻挠我们,希望我们知难而退。”我话锋一转,不再追究。
“他不是这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白敛低下头去啃果子,看不出表情。
“可是小白敛啊,人,是会变的。”
大概是我的语气太怪,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埋下头去,拨弄着火堆,一下,两下,好像在拨弄他自己的心事。
突然手腕上的红绳紧了紧,在我的手腕上留下烧灼的痛感,我一惊,手里的啃了一半的果子就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白敛问我。
我摆了摆手,“无事,一位朋友送消息给我。”
解下红绳,扔到火堆里,果不其然,许多红色的细丝自火光中上升,燃烧着,却没有一丝损耗。它们在空中排列,传递着讯息。
“棠。速来桃枝岭。”
“什么意思?”白敛问。
我总算严肃了起来,先前的疑虑也打消了大半。
“找到许棠了,明日出发,桃枝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