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问我天神和修仙的区别,那可多了去了。
虽说神凡二界天生神力皆少有,多半也都需要后天学习。只不过天神所生的孩子中,一部分拥有神骨,即是拥有落地成神的资格,有天界的户籍,受天界的管制和保护。
神骨这玩意儿,说不清,看不见也摸不着,神灭之后也就消失了,不存在被冒名顶用的可能,但是可用密法给予他人。既是密法,也不是神神都会的。还有个叫神脉的东西,一般来说与神骨相辅相生,也是看不见摸不着,学习功法术法时让其在神脉中运行一次,事半功倍,神脉不通,对修习和修炼就有很大的影响,更有甚者会危及性命。
凡人没有这两样东西,也有天赋极高者修炼时能模模糊糊感受到类似神脉的东西,但终究还是神人有别,不可比拟神骨神脉万分之一。
我的母亲有四十多个孩子,就有一半没有神骨,有些苦心修炼当个半神,有些安然一生经历生老病死。
我是另一半,但我天生神脉不畅,虽无性命之虞,却十分影响修炼,所以我打在师门学习起就比同窗都要学得慢,加上调皮捣蛋,每回考核都是倒数第一位。出了师门,天君要解决天界神口过多的问题,鼓励我们到人界生活,我打点自己那点破家当,就到人界了。
可惜我的家当不够我在人界包个山头快活的,我那凡人父亲也弃养多年,不知化作哪块地上的黄土了。我无处投奔,便开始四处流浪,以坑蒙拐骗为生,以坑蒙拐骗为乐。
我有个坏毛病,估计是继承我母亲的原身的缘故,她不喜冬天,而我则一到冬天就法力衰微,没精神,易喜易怒易悲,情绪波动过大到伤身,所以我秋冬之际多半猫在山沟沟里睡觉,不出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春天,正是我法力鼎盛之际,虽然我那一掌没有使出全力,倒也是想给对方点颜色看看。铁牛却生生挨了这一下,纹丝不动。
我知道,他这是入了仙门。
十年的时间在我这里好像不存在,我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从衣不蔽体的孤儿变成让人艳羡的仙门弟子。
责任感让我想去探探这家师父的底,看看铁牛有没有受委屈被欺负,但是责任感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转瞬即逝的,铁牛这小子见他师兄来了,立马往地下一瘫装死,要说他是被我打晕的吧,可他还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不放,力气大得惊人,一副就是她打的我大家伙来评评理的架势。
那两位紫袍师兄一个过去探铁牛的情况,一个守着我不让我跑,言语上倒还讲究,“方才师弟冒犯了姑娘,让你受惊,还请姑娘跟我们回去,我们请了郎中好好给姑娘看看才放心。”
呵,说的好听,不知道请郎中是看我还是看他。
我眼神示意,问他这小子还抓着我不放怎么办。这时候铁牛已经被他另一个师兄架起来了,小脸煞白,跟刚才硬刚我一掌的那位判若两人,我听见旁边有人小声议论,嘟嘟囔囔地惹得我心烦。刚才那个说话一套一套的师兄不说话了,他盯着我俩紧攥在一起的手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来。我气极了,趁他们不备一把拔出铁牛的长剑,想必这样的兵器是他们守榜之时彰显仙门气势用的,华而不实,长度也不趁手,我比划了一下就打算把这小子的手砍断算了,一了百了。
气神过分集中在面前,我想着砍的长度和角度要适中,回头用接断肢的灵药来医也不会太过麻烦,不料后头被人用外家功夫偷袭,我手腕一软,剑就落到别人手里了。
火上浇油,我觉得丢脸,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正要发火,却听见夺剑那人轻呼一声,“竟然是你!”
我看了他一眼,脾气一下子软下来,除了被铁牛攥住的那只手,其余部位都尽量显得仪度翩翩,自认笑得很甜,“你我真是有缘啊,柳郎。”手被攥得更紧了,痛的我面部险些扭曲。
“你怎么在这。”
异口同声。
柳姓美人瞧瞧那三个仙门弟子打扮的人,又瞧瞧我,再瞧瞧我和铁牛舍不得分开的手,最后决定非礼勿看,非礼勿问,双手捧着将剑恭恭敬敬地还给了仙门弟子。
先前那个同我说话的,估计是他们仨里辈分最大的师兄之类,也很客气地接过我行凶未遂的武器,“多谢柳执事出手相助。”
我一愣,好小子,骗我一套一套的,还写诗写词找姑娘呢,竟也是仙门中人。
“还未到任,犯不上这些虚礼。”
那也算半个仙门人了,我已打定主意,划清界线!
我不爱招惹这些修仙之人,一是吃过亏,二是知道自己学艺不精,还会再吃亏的。若是他们真的发起狠来,也要我费些心力。最主要的,传出去丢人不是,再怎么说我也是有神籍的啊。
美人再美我也没心情了,学铁牛装死人,乖乖跟着他们走一遭,不要露出过多破绽才好。
到了他们安置的驿馆,那个叫决明的小屁孩气呼呼地把他师弟丢在床上,一路上都是他出力,我们不好帮忙。虽然累得气极,但他还是耐心地给铁牛脱靴、掖被子,俨然一副兄弟情睦得景象。
我跪坐在床边,很不在意地扯着铁牛的手乱动,问那个看起来很有主张的师兄,“那个……谁?”
他轻声细语,教人挑不出毛病,“在下杜若。”
我寻思这家师父是跟药名干上了,不知道铁牛被改了个什么名儿。
“我说,杜若师兄,你看你家这小师弟,叫也叫不醒,打骂又打骂不得,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松手?”已经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好吧。
杜若不紧不慢,“已经让人去找郎中了,姑娘且在忍忍。决明,你再去催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