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卢一丹大喝一声,身子一鼓,将内力运到极致,顾显只觉空中威压有若实质,心道:“原来这卢一丹功力霸道至斯。” 只见卢一丹脚下一跺,河中波涛而晃,河面却静止不动,顾显将心提到嗓子口,只觉随时都会有洪水暴发。 只听河下搅动不休,河水翻滚,其声有若庞然之怪怒吼山林。 卢一丹又提一脚,下落而跺,只听河水止休,无数白鱼腾空而起,飞入空中,卢一丹将扇子一挥,那扇子陡然变大数十倍,他再将手一吸,从紫河中腾入空中的白鱼便尽数飞入扇面之上。 顾显看得乍舌,却听冯滢皱眉喃喃道:“怎地还不来?” 顾显一呆,望向卢一丹,见他全力施法,并未听见。 卢一丹喘了口气,将白鱼一振,在空中摆放成堆,再抛入河中,口中念念有词,显在计数。 顾显心中一颤,暗道:“这些鱼回到水中便又活蹦乱跳,原来这卢一丹并未将鱼震死。若光是将鱼震死再震出水面,想来当世也有人可以做到,但这将活鱼震出再放生的手段却当真是已通仙神。” 只见卢一丹将折扇变小,收手而立道:“共有大鱼七十万九千零九十八条。” 说罢面露得意之色,淡然道:“一丹好似算得比姑娘快上一些。” 冯滢摇了摇头,却道:“此时胜负未分,卢公子切莫大意。” 卢一丹傲然道:“这紫河中所有大鱼均已被我震出,再不会多上一条。冯姑娘可莫要耍赖。” 冯滢不去答他,反而望向归乡楼。 忽见柴知焉从三楼跳下,喊道:“滢儿!你莫走!”说罢踏在水上并不下沉。 顾显忙挡在冯滢身前,凝目一望,见柴知焉双脚踏冰而行,走到哪里,脚下便是结冰成道。 柴知焉顾显挡在冯滢身前,皱眉道:“臭小子,让开!” 卢一丹闻言冷哼一声,喝道:“这小子虽非什么惊世之辈,臭小子三字也非谁都能叫的。” 柴知焉皱眉道:“你是何人?” 卢一丹摇扇傲然道:“珠玑卢一丹。” 柴知焉哦了一声,道:“卢公子近来名声大噪,却不知手下有没有些真功夫。” 卢一丹哈哈一笑,道:“有没有功夫,一试便知。”两人说罢过起招来,转眼便已拆三十余招,却是不分上下,似在伯仲之间。 两人又打一阵,收手而立,柴知焉道:“我找滢儿,关你何事?” 卢一丹一愣,笑道:“你找冯姑娘?再好不过。”说罢便摆个请的姿势,暗道若无冯滢,顾显自是手到擒来。 冯滢见状道:“慢!” 卢一丹问道:“如何?” 冯滢道:“不知我与卢公子间的比斗还算不算数?” 卢一丹笑道:“当然算数,如今胜负已分,冯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冯滢笑道:“卢公子的确算得比我快些,但却算的不准。” 卢一丹双目一凝,道:“这河里再无他鱼,冯姑娘莫不是信不过在下的功法?” 冯滢摇了摇头,笑道:“卢公子说共有大鱼七十万九千零九十八条,我却偏说有七十万九千零九十九条,比卢公子所算多出一条。” 卢一丹背手而立,傲然道:“冯姑娘说笑了。” 冯滢问道:“这多出的一条与所有旁鱼都有不同,若我找出,胜负何算?” 卢一丹傲然道:“若你找出,便算我输。” 冯滢拍手而笑,对顾显道:“显哥哥,你去将那鱼捉来。” 顾显顺着她白玉手指一望,身形一晃便将那鱼捞出,只见那鱼通体冰晶,全身有若冰作,顾显拿着冰鱼,一瞬间便觉一股阴寒之极的气息从冰鱼传来,忙松开手来,竟是捧它不住。 卢一丹面上一呆,望向柴知焉道:“你是大衍宫主?” 柴知焉点了点头。 卢一丹哼了一声,道:“好个冰鱼神功。” 原来柴知焉的功法叫做冰鱼神功,乃是大衍历代宫主所练之功,系流泞晚年所创。 这功法一运起来,便有冰鱼缠绕相伴,或大或小,似真似假,实乃功法所具,却又有生灵之态。 冯滢此计连环而生,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将柴知焉引来,是以她拿出甲片,却并未卜算,双眼时不时瞥向归乡楼边。 卢一丹面色一沉,却听冯滢道:“卢公子不知宫主驾到,自然会算有遗漏。小女虽胜,却胜之不武。不如这样,你替我将宫主拦住,我们此局便算作罢,来日再比如何?” 卢一丹眼前一亮,道:“如此甚好。” 柴知焉喝道:“滢儿你还要胡闹!我有正事寻你!” 说到此处,顾显已带着冯滢机真二人飘然远去,柴知焉忙欺身去追,却被卢一丹拦住,两人又是一阵比拼,不在话下。 却说顾显托着冯滢机真在水上驰滑而行,脚下不起一丝波浪,四周水声淙淙,四下而望,脚下水波层层散开,每层散得远了都变成不一样的色彩,水波之间互相碰撞,将色调在一起,阳光一照,又有数种变化。 望着一处时水波悄然而改,顾显在水上掠过何其之快,三人身下水波更是每刻一变,便似天上烟花,炫目夺彩。 顾显望此美景,心中畅快,长啸而鸣。 冯滢笑道:“古有诗仙望天门而咏,今有显哥哥踏三湖里而啸。” 顾显闻言笑道:“我没那许多才华可咏诗而赞,若是有,见到这般景象,便是十首八首也作出来了。” 机真道:“这湖水这般美妙,便是看一辈子也看不腻,若我住在这三湖里城中,哪里还会去做别的事情?日日看水望湖便开心得再无所求了。刚才在三湖里,却没什么人赏水赏湖,当真奇怪得很,好似手间杂事比什么都重要,连抬眼一望的功夫都没了。” 顾显笑道:“也许他们对这天下最美的三湖里不以为意,倒以为是什么平常景色,还有其他更美的地方也说不定。” 冯滢闻言道:“人都是这样的,眼前的总不是最美的。日子一长,什么都变成应该的了。” 顾显闻言一呆,笑道:“这三湖里的人太也笨了些,守着如此美景也不知好好珍惜,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冯滢笑道:“显哥哥你这么说别人,说得好似你一点也不笨呢?” 顾显哈哈一笑道:“我再笨也比他们强些,他们不知珍惜,我却知道。”说着捏了捏冯滢的手掌,冯滢低下头去,面有微红。 顾显从刚才说话时便放慢了步伐,如今更是全然停了下来,望见冯滢神态,心中荡然突突跳个不停,冯滢抬眼一望,见他神色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顾显回过神来,面色通红,机真在旁哈哈大笑,顾显更是心中一臊,捏住机真的肩膀,机真哇哇而叫,顾显低声道:“小小和尚,非礼勿视。” 机真一边嚎叫一边大笑道:“和尚这双眼什么都看得,看过了一切便得道...那个...化羽...反正就立地成佛了。” 顾显冯滢闻言莞尔,两人对视而笑。 忽听空中传来异响,顾显抬头一看,见空中飞着一物,那物事有着五彩鬃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不随风而动,似猪似马,一双獠牙有如钢刀铁杵一般,无翅无翼,却御风而行,顾显认出此兽,沉声道:“是卢一丹的坐骑!” 当下运三千浮光影,向前冲去。 冯滢皱眉道:“竟是当康神兽。” 只听那当康口中喝喝而叫,叫声好似在说“当康”二字。顾显越奔越快,不一会便越过三湖边境,只见眼前一片辽阔,遥不见岸。 冯滢道:“当康鼻子灵,我们若上岸去还需登高踩低,这当康却可寻味而追,御风乘流,便当真甩不掉了。还不如便在这水上,还能将气味掩了。” 顾显闻言点头,奔不多久便已出三湖之境,遥遥一望,眼前是广阔大海,水天一碧,连成一线,看不到尽头。 此时风平浪静,顾显又奔一阵,天上当康果然落后了些,顾显心中一喜,遥闻远处波浪声起,一个大浪翻滚而来,顾显双足踏水,贴水而飘,无论浪呈何型,顾显双脚始终不离水,紧贴着浪而上下翻飞。 水浪这么一打,当康在空中便又落后了些,顾显欣声道:“滢儿,这水浪将气味一掩,果然寻不到我们了。” 顾显又行一阵,听那当康在远处嘶叫,便寻浪而去,接连翻过几个浪头,再听不到当康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