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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天一睁眼,萨力就穿上衣服去马厩拿了水桶往那青云山上跑去。青云寺是上谷有名的古刹,香火鼎盛,菩萨诞辰或者过节时期,这上山的台阶上是人山人海。    冬季即将来临的清晨,山间已是薄雾笼罩,萨力依然看到了几位老人带着香火往山上前去。他一手一个水桶疾步往山上去,刚到那庙门就看到了一口井,井口在一个亭子内,估计是让路过喝水的人稍作休息。    萨力询问了守门的僧人,小僧人告诉他井内的水可以随意取用。萨力谢过就去打水下山去了。    下山后进城要路过一个长长的桥,萨力远远就看着桥头的亭内有一位女子伫立。她穿着素色衣衫披着披风,仅仅是她一人,没有侍从没有丫鬟,正是之前见过的赵秋露。她眉眼低垂,挺直腰背直直看着前方。    萨力迟疑是否应上前招呼,但又想与自己何关,便提着水走了。    她很好看,每一次看到都是不一样的好看。初次见她是气势伶俐的骑马儿郎,一身白衣在城门令人赞叹,第二次见她,她是彬彬有礼的大家闺秀,侍从环绕轻声细语,今天她是气质清冷的少女,雾气中如仙如神,仿佛叹气声大了便将她吓到了。    萨力回到将军府,给烈风添水上粮草,这时照顾马匹的明叔才起床。老人家才从宿醉中醒来,见萨力把活儿都干了就又回屋子睡了。    萨力回到偏院,世子和木塔正在用早饭,木心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萨力,这一早你去了哪里?”果勒见他一身寒气定是出门了一趟。    “去了寺庙,我喜欢周锦的马,给它打水去了。”    “今儿个徐先生有事不去学堂,周公子约了世子去游湖,先生布置了堂课,我和哥哥都还没学习,你陪世子去么?”木心端着一盘点心就进来了,丫头翠菊倒空着手进来了。    萨力点了下头,跟着世子是他的职责:“今儿都起雾了,外边可不暖和,世子一会儿可别穿这也就出门。”    过了晌午,石头才到院子说周少爷准备得宜可以出门了。几人在门口会和,周舒见了萨力便说:“听说总管可是去父亲那儿告状了,说你顽劣不去学堂,但是父亲却说你不爱去那就不去吧。你是怎么跟父亲说的,我也不想去那学堂。”    萨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周舒也不介意,领着人便出门。    四人来到了漱玉轩,是上谷有名的品茗地点,楼内布置典雅,最重要的是此楼位于上谷烟霞湖畔,是登高远眺的好去处。因着高昂的价格,楼内的客人多是上谷的上流阶层。赏湖景、品新茶、结识贵人,漱玉轩都是不二之选。    一进楼就看见楼内只一桌茶客,是穿着不俗的两位少年郎。周舒见了便迎了上去:“多有时日未见了,彭兄和薛兄可好啊。”    年纪稍大的彭良道:“过得去吧。这位想必便是世子殿下了。”    果勒等人明显的异族面貌确实打眼,这世子随白虎将军进城可是人人都见着的。    “正是,这位便是果勒世子,这是他的侍从萨力。”周锦介绍道:“这位是益乐彩的少东家彭良,这位是福寿堂的少东家薛玉茗。”    众人寒暄半句,周锦正要上楼又返回询问:“之前听说薛兄身体欠安,现在可大好了。”    这一看薛玉茗生的是一副好皮相但是脸色暗沉,精神不振。正要回答却被彭良抢了话:“这城里没几个人知道玉茗病了,倒是都知道周少爷病了,可是好了?”    周舒倒像没听出来彭良的暗讽,只当是关心自己:“董郎中来看了几次,已是药到病除,薛兄也该找董郎中瞧瞧,他的名气终究是比那林郎中要好些的。”    薛玉茗却是脸色一沉:“我这是小毛病,也就不值当请再世华佗瞧病了。”    这薛家和董家不和是这城里人人皆知的事情,周舒在这儿提起让薛玉茗内心很是不快。彭良也正要再反驳几句又想着周将军刚回城,城里局势不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舒上楼见石头已经点了茶和点心便坐下来和果勒说话,讲的也无非是些日常的俏皮话,萨力是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就出去了,茶他是一贯喜欢喝的,在草原上,只有贵族才能喝到这样新鲜罕见的茶叶,奴隶别说茶水,能喝到茶渣煮的过的已是极好。但是在周国却是家家户户皆有,真真是差距极大。    上的点心也是极好,吃着唇齿留香,不仅不甜腻反而有种茶香余味。    萨力在楼下往外望去可看到桥头的亭子,虽然明知道赵秋露不会在那儿了,他还是看了看。    “昨儿听父亲给曾总管吩咐说让董郎中来给世子瞧瞧,我见世子却是大好,不知是有不适之处?”周舒疑问道。  “我自幼便有顽疾,萨满也就是我们那儿的郎中说这是天疾。自幼我便不能激动不能过于操劳。”    “哦?那还是让董郎中瞧一瞧,他在上古可是很有些名气,这人还特有风骨,无论达官贵人还是那穷人布衣,董郎中都一视同仁。”周舒说起话来是手舞足蹈,果勒也乐于有这样爱说话的同伴。    自幼时起,先天不足的病症直接终止了他在可沁的一切活动,骑马、射箭、摔跤甚至人群聚集的春萨他也不能前去。他总是和萨力在一起,而萨力又不是多话的人。现在有人这样乐于跟他谈论一切,他是乐于去倾听的,无论是什么话题。    萨力不是能久呆的人,坐了一会儿便想出去看看,果勒见他一直往窗外望,便让他自己去看看。    萨力出了漱玉轩,伫立在门口思考往哪儿走更合适,却没想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了一旁,正是上谷知府赵白鹤。这人不从楼的正门进去,却是从旁边的偏门。    这时店里的伙计走到彭良二人那一桌,说了几句便领着二人去了后院。    萨力等了一会儿,又有三辆一看就不普通的马车过来,下来的人有之前见过的翡翠楼掌柜张发财,有长相艳丽却神情冷傲的女子,有大肚便便的中年男子,三人互相致意又在伙计引领下从偏门进去。    萨力本能想上去看,就听见果勒的声音:“萨力!”    他抬头,便看见窗口世子冲他摇摇头。萨力便离开沿着烟霞湖走了走。    夜间,萨力又去马厩看了下烈风,摸摸他的额头:“过几天带你出去玩儿。”    回到偏院,果勒却还没歇下:“萨力,我们活下来更重要,该不知道的就不知道为好。”    “那知府找了一群贵人避开人们说话,必有情况吧。”    “ 听今儿周舒的意思,这知府赵白鹤可不是个好角色,他是上谷的貔貅,雁过都得拔毛,吃遍了城里所有商家的油水。可这官位却一年比一年稳!”果勒也是没少打听。    “看赵小姐那天的表现这知府和将军却是没有不和,可一窝崽子都有胜负,将军班师,知府该怎么处理?”萨力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果勒熄了烛火,笑道:“今儿看来就是计划去了。”    其后,萨力是每天都早早起来去青云寺给烈风打了水,又给它把粮草上了。周舒的小猫玲珑现在也是萨力最好的同伴,他们一起在花园午睡,一起在树上看夕阳。玲珑一贯地不亲人却对萨力是另眼相看。    让萨力颇感疑惑得是赵秋露,这几天清晨她总是一个人站在亭子里,静静地等待着,有时候萨力会怀疑这样的人儿是真的在那儿还是他的幻境。    连日的攀爬让萨力对这条山路已是驾轻就熟。走到半山腰,忽听林内有人呼救,便走了过去。    有一少女蹲坐在路边,她穿着素色的衣衫,瓷白的鹅蛋脸上两条柳叶眉紧紧皱着,两只手握着已是高高肿起的脚踝。    萨力上前问道:“姑娘可是崴了脚?”    姑娘眼波一转,似有怒气道:“没看见我这脚都肿成这样了么?刚才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人倒是无妨,就是脚崴了。”    萨力细细一看,姑娘手上似有擦拭,衣裙也是撕裂,定是刚才摔倒时擦伤了:“那姑娘还能站起来么?我去通知人来帮忙?”    “你傻啊,这儿可是寺庙,你不来扶我,难道去叫和尚来把我扶起来么?”小姑娘伶牙俐齿说的萨力无力反驳,忙放下水桶去扶起她。    “哎呀,疼疼疼,我这是站不起来了,估计时伤到骨头了。”萨力伸出手臂给姑娘扶住,可她才一尝试就直呼疼痛难忍。    小姑娘又蹲坐在地上,撒气似地拔起手边的青草,她抬眼一看,发现萨力不似这上谷少年,却是有着强健体魄的。姑娘一撅嘴:“你真的要帮我么?”    萨力本不想答应,可是小丫头眼睛似有雾气,圆睁着看像他,作为男子汉的本性让他点了头。    “那你蹲下,把我背下山吧,就去那平顺桥的董郎中那儿就行。”    这下该萨力吃惊了,他脸色涨红,没想到小姑娘竟然提出这等要求。别说在相对保守的周国,就是在可沁,姑娘未出嫁前也是不能与任何男子这等亲密的。    “姑娘,我们素未相识,这样不合礼数。”    “我叫董秋儿,是百草堂董逸的女儿,你叫什么?”    “我叫萨力。”    “好了,我们认识了,你快把我背到百草堂,我父亲定会给你酬金的。”董秋儿打断他的话,急急招手让他蹲下。    萨力把水桶安置在一旁便背起董秋儿,朝着城里走去。    才靠近城门,便有不少人对两人指指点点,不说少男少女这样堂而皇之背着走在大街上,特别是萨力的面容,真真是太招摇了。    开始听到人们的议论声萨力还有些惊慌,董秋儿发现了就对着他脑袋敲了一下:“你可背稳了,又把我摔了,可不会放过你。”    萨力便背着女孩目不斜视往前走去。到达百草堂,便有丫鬟发现了他们,忙上千帮忙。    “明月,你别过来,你去叫爹爹,我这脚崴了。萨力你被我到长凳上。”董秋儿道。    萨力小心将董秋儿放下,看到姑娘脸蛋煞白豆大的汗水是直往下滴。    董郎中听了丫鬟的通报忙从内院出来,看见自己的掌上明珠疼痛的模样那脸是一下就垮了:“早上出门我就让你带着明月,你偏要一个人去,看看,这伤着了也没人通报一声。”    “萨力将我背了下来啊。爹爹给我看看,可疼着我了。”    董郎中本想再□□两句,但一看闺女这脸色,忙上手去摸了摸:“这是错位了,可得让你姑爷爷给你正骨才行。明月,快去请。”    听到动静,屋内又走出一位丰腴的妇人,看到受伤的董秋儿,上前一步就揪着她的耳朵道:“你这个不省心的丫头,你要出什么事,你爹爹不得一口气缓不过来啊。尽是胡闹。”    “放开放开,娘,娘,真的疼。我这不是给您和爹爹祈福嘛。疼。”    一阵鸡飞狗跳又等到了百草堂的另一位顶梁柱乌郎中,董秋儿把脚正了骨,包裹好了才想起还有送她回来的萨力。    “娘,你看到背我回来的萨力了么,高高壮壮的,长的和我们可不一样的。”董秋儿问道。    妇人没好气地骂道:“可别提这人了,女孩子家的,怎么不知羞呢。你让以后城里谁还敢来给你说媒。”    董秋儿脸蛋一红,一时气短:“我这不是没办法么?难道我让和尚把我背回来么?我就算愿意,人出家人可不答应。”    妇人一听又想教训她,董郎中赶忙拦住:“秋儿这不是受伤了么,事出紧急。你就别教训她了,这正骨可疼了。”    董秋儿往门外又望了望,也没看见萨力的身影,他是又上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