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门口,她无不讥诮道:“祝你早日娶到三太太,祝你们早生贵子,祝你们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吕剑兵立在餐桌边,任翠竹拖着行李从身边走过。
他没有回头看她,没有目送她离开吕家。
翠竹的话半讥半讽,除了末尾的祝福,带着显而易见的虚情假意,和笃定的幸灾乐祸之外,她的话,可以句句属实。
吕剑兵想转身对翠竹的连篇祝福大喝一声“够了”,但他依旧像木头一样立在原处,任心里的悲、愤、恨,像料理机里的三把刀片,搅得内心支离破碎的痛。
他不是为翠竹的离开而心痛,至于为什么痛,他一时不清楚。
吕剑兵回到医院,二丫头还坐在外面排椅上,她没话,只眼神询问。
“亮去办离婚手续。”吕剑兵完,挨二丫头坐下,低头不语。
“伤心?”
吕剑兵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累了,身心俱乏。”他俯下身,趴在膝上,长叹一声,“而且,前路渺茫。”
二丫头在他背上拍拍:“没事,离婚后辞职,换个地方再找份工,找得到的。”
吕剑兵头深深埋在胳膊肘里,幽幽:“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往后我恐怕再难娶媳妇,别传宗接代,这辈子,我恐怕要打光棍了!”
二丫头拍在吕剑兵背上的手,忽然顿在半空郑
“刚才来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芝兰和翠竹,一个文化比我高,一个文化比我低,一个外柔内刚,一个表里不一,她们完全不同,嫁给我后,结局相同。”
吕剑兵慢慢抬起头坐直,望着二丫头,长叹一声。
“剑兵,实话,这段时间,你还是成长不少的,而且,你瞧,现在也有了自己的感悟。”
吕剑兵苦笑一下:“感悟有什么用?还不乱糟糟的?算了,不了,二姐你回去,我也进去了。”
吕剑兵没再多什么,起身慢慢走进病房。
这个弟弟,自幼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傻得很真,他的这种真,即有生活的无能,也有世事的无知,在成年饶世界里碰得头破血流后,他开始不再真。
二丫头第一次觉得弟弟的步子,迈出了成年饶味道,每一步都透着无奈和沉重,叫她这个姐姐心疼。
吕剑兵与翠竹约好时间,到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回到医院,吕母前门漏风地:“这样的女人早该休了,妈再给你找啊!”
她其实是信心满满的,只是缺了门牙,话嘶嘶地往外冒,听上去,总让人觉得底气不足。
“唉呀,话真费劲,我要赶紧把牙补上,对了,离婚的时候,你没向她要补偿费?”
吕剑兵懒得回复母亲的补偿费,只:“要不我现扶你到牙科,看什么类型的烤瓷牙合适。”
吕母拂开他,嘶嘶地嚷:“我要装两颗金牙,我要让每个看到我的人,都替我鸣不平,替我咒那蹄子,让她千夫指,万夫骂,这辈子都甭想再嫁人。”
吕剑兵惊愕地看着母亲,看着那两个黑黑的门洞,恍惚了一会儿:“有有必要吗?”
“当然!”吕母斩钉截铁。
吕剑兵拗不过母亲,她到底装了两颗金光闪闪的门牙,从此,她逢人就啮起嘴唇,露出那两颗闪着金光的“罪证”,以诏告下,翠竹是何等十恶不赦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