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文一脸平静地看着王满,实际心里也比较慌张。
王满摇摆不定,他偏向于第二种解决方法,盯着站在角落里的宋世林说道,“我不识字,怎么签契约。”
“我识字!”黄闲芳出声打断自家男人的讲话。
黄闲芳想得更为长远,她拉住王满道了声失陪,夫妻俩进里屋商量了。
黄闲芳认为第一种方案更讨巧,如果只是像平时一样卖辣椒,怎么能发大财。宋景文提出的分成实在很吸引人,他们不用继续摆摊,只用带回货物就能拿钱。她不摆摊了也可以和王满一起出海,自家男人在海上漂的时候她不免也会担心。
而且宋老太一开始就不想说,宋景文提出这种建议的时候还被瞪了一眼。
虽然比较隐蔽,但黄闲芳一直盯着老太太呢,哪能发现不了。说明宋景文要做的生意绝对有利可图,黄闲芳自然了解王满,争执了一番还是男人先败下场。
黄闲芳用一种近乎撒娇的口吻劝王满,“我以后还可以跟你一起出远门,难道你就舍得我一个人在家吗?”
王满心头一梗,当然舍不得了。
他左思右想还是和宋景文签了契约。黄闲芳比王满多识了几个字,勉强认得上面的字。这份最初的契约更多的是靠双方的诚信,宋景文相信王满可以把这件事情办好,王满也对宋景文畅想的未来感到振奋,自然不会去拖宋景文的后腿。
宋景文交了四两的定金就将王满家的存货都拖走了,昨天还是个怀揣六两银子的小富豪,转眼就剩下一两,还多亏自己机智地用三七分成替下了兜里的银子。
这里头的利润有多大,他心里门清,但是奈何自己一穷二白买不起全部的香料和辣椒,只能便宜了王满。
要知道,在古代掌握一门技术,就相当于有了一项吃饭的家伙儿。匠师轻易不将技术传给徒弟的,所以宋景文想出的这个辣椒的加工方法要比王满提供的辣椒更有价值。
宋家的经济状况他大抵是了解的,还欠着宋老太娘家的银子没还呢。做生意这种事情本就有风险,他不能将宋家全部压上,也就没跟宋老太伸手要钱。
宋景文忧伤地摸着手里的银子,将这仅剩的一两银子交给宋老太去收辣椒了,将豆子胡同里的辣椒都收了,他要做个奸商,搞垄断!
原本豆子胡同里辣椒最多的就是王满家,其他人家的都是晒干后的辣椒,数量也不多,只花了三百五十文就全都买断了。
三人从荣福酒楼跟宋兴平知会一声,送了点儿家里腌制的咸菜就回去了。辣子粉的事没和宋兴平细说,只提了家里要做生意了。
自从上次宋家卖板栗带起了一个镇上的买卖板栗风潮,还赚了足有六两银子,宋兴平也就由着宋景文胡闹了。
宋家几个汉子出来卸下辣椒、小茴香和八角,他们认识前面那种东西是辣椒,后面两样只闻出来很香。宋家人有个特点就是不张扬,几个叔叔避着人将东西藏在了厨房,大侄儿刻意交代了要将这些东西放在干燥的地方。
宋家的不张扬在宋景文身上体现出一种突变,有事没事那张不饶人的嘴就喜欢乱说话。
昨晚上卖辣子粉赚了二百多文,宋老太今天更是在家门口摆了张桌子卖,不要竹罐子装的一律多送点辣子粉,所以排队的人还不少,都是带着自家的瓦罐过来的。
毕竟就在家门口,不如用竹罐子来多换点辣子粉,竹子自己家就能砍,没必要特地买个竹子做的罐子回来。
今天排队的人可比昨晚偷偷来的人要多多了,宋景文看见几个小孩远远地躲在树后,身上穿的都是打补丁的衣服,村里人的衣服有补丁很正常,可却没见过这么多的,衣服被洗得发白,似乎风一吹就能风化掉。
宋宇给他搬出个凳子,一副大人样地嘴里叼着根草,解释道,“大哥,他们是我们村里最穷的,你还是不要看了。我们都不带着他们玩的,他们平常都是去挖野菜吃的,今天肯定是闻着我们家的味儿了。”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有圈子文化的。
宋景文了然,疑惑道,“他们爹娘呢,没人管吗?”
宋宇摇摇头,“饥荒年他们都差点饿死,还是村里一些没孩子的老人收留了他们,根本找不到他们的爹娘。没有被卖给人牙子就算命好的了。”
宋宇撇撇嘴,拾起一块石头抛了过去,“啪”地一声砸在了他们躲藏的树前,坏笑地喊着,“没爹没娘的麻烦精,没人要的狗崽子,呸,讨饭的小乞丐们。”
树后的几个孩子在宋景文看过来的时候瑟缩了一下,闪躲着眼神藏得更严实了。
宋景文见二叔不在,毫不客气一巴掌呼在宋宇的头上,怒目圆瞪地喝斥道,“去给他们道歉,还有没有规矩了,就你这样的怎么做我小弟?”
宋宇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宋景文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啦,大家不都这么说,我有什么错。”
可悲啊……贾国的花朵长歪了,不矫正就得变成食人花了。
宋景文扭着宋宇的耳朵将他提到几个孩子面前,“给他们道歉!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的,他们降生于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错,错的是抛弃他们的人。”
宋宇哎哟哟地叫着,捂着自己通红的耳朵,“哥哥哥,我错啦,你快松手,耳朵要掉啦。”
宋宇托着满脸的泪水,不情愿地嘟着嘴,声如蚊呐,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个便宜弟弟是不可能一朝掰直的,宋景文冷着脸说道,“耳朵要掉了,掉啥呀,一天天地就属你最能嚎,猪耳朵牢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