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明月消停了几日,许是回厢房养胎了。 可她养胎期间也不忘当起赢府女主人,处处摆起架子,特地吩咐了厨房三餐不许给沉香阁送食物。 苏洛洛便每日吃着安红豆亲自熬制的各式各样粥,美名其曰是养身体的粥,所幸安红豆的厨艺日渐增长,勉强能下咽。 这日正是晚饭时间。 苏洛洛找一处隐秘地方心安理得躲了起来,她发誓,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粥了。 “姐姐!” 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纤白的手指拨开了草丛,大大眼睛好奇看着她。 来者便是翠鸢,此时一脸不解看着她,说道: “您在做什么?” 苏洛洛正不顾形象地蹲在草丛里,她伸长脖子探了探,确认周围没有人才松一口气。 “安少爷没有来。”翠鸢的话让她安心不少。 “公子回府了,吕少主也来了,还来了一位王将军,公子特地派人请姐姐去前厅用膳呢。” 翠鸢的样子似乎十分扬眉吐气,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王将军?” 苏洛洛拍拍屁股站起来,心想着这位王将军能让吕不韦与赢异人不远千里迎接,如今又请回府中,想来是来头不小。 “听说是秦朝来的将军,此次来访赵王,临行前便是顺道来一趟赢府。” 翠鸢搀扶着苏洛洛,小脸不免充满憧憬: “听说王将军是华阳夫人的亲信呢,定是华阳夫人命他来见公子的,华阳夫人对公子可真上心。” 苏洛洛白了她一眼,冷笑道: “人家两母子的事,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安国君可是秦朝的太子,华阳夫人又是安国君最宠爱的妃子,公子这次认了华阳夫人做母亲,迟早是要回秦朝的,到时候姐姐便只管跟着公子享福了。” 翠鸢一脸骄傲模样。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苏洛洛有些惊讶看着翠鸢,原以为她只是不懂事小孩子,没想到内心如此分析得透彻。 翠鸢略有不好意思挠挠头。 两人说话时,已走到一条长廊。 迎面分岔路口奉明月正好也走到此处。 长廊只有一条是直通前厅的,苏洛洛已是一只脚走入长廊,不料奉明月却是快速侧身小小跳了一步,不怀好意推了苏洛洛一把。 奉明月心安理得站到了苏洛洛前面,苏洛洛踉跄几步被翠鸢从身后扶住。 “妹妹可要小心些,别摔倒了。” 苏洛洛紧紧皱眉看她,抿唇不语。 奉明月被她看得浑身颇有不自在,依然冷傲地扬起头斜眼看苏洛洛,说道: “你回罢,我会跟公子说你不便前来。” 苏洛洛并不想搭理她,抬脚便要另一侧走过,却被奉明月急忙挡住,她倒是不可理喻怒视苏洛洛: “我不许你去。” 奉明月不由分说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耍脾气孩童。 苏洛洛不慌不乱福身请安,眼神朝着长廊那头看去,微微一笑,动作贤淑温雅,道: “公子。” 奉明月上当回头,说时迟那时快,苏洛洛便快步从间隙走过去,翠鸢更是乐呵呵捂着嘴笑跟着走了。 “赵善,你给我站住!!” 奉明月竭嘶底里怒吼,尖锐的声音响彻了长廊,她一面走着,白皙漂亮的脸蛋儿气的通红。 “夫人,您小心些。” 身后的婢女担忧万分,生怕摔了主子。 前厅已是菜肴入桌,三人端坐,坐姿优雅挺直。 似乎是听到了响声,三人皆是侧耳皱眉,赢异人表示了歉意,便起身,担忧地迈步正要出门。 苏洛洛已走到前厅,见了迎面出来的赢异人,眼睛亮了几分,扑到嬴异人怀里撒娇,娇嗔道: “公子,善儿好生想你。” 赢异人尴尬低咳一声,双手轻拥着她,示意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苏洛洛依然紧紧搂着赢异人的腰,抬起头,下巴低着他沉稳的胸,开心地笑了: “公子想善儿吗?” “善儿···”赢异人微微蹙眉。 随后到的奉明月见到这幅场景,一股火气顿时从心里涌上头顶,淹没了理智,她不顾形象指着苏洛洛大骂: “赵善,你好大的胆子!” 赢异人冷着脸,沉声道: “明月,客人都在,不得无礼。” 奉明月委屈地说不出话,生气得跺着脚,便也看着赢异人的脸色。 “善儿···” 赢异人又低声叫了一声。 苏落落这才恋恋不舍松开了手,娇羞地小心地侧身躲在赢异人身后,这才见到厅中坐着面无表情的吕不韦,还有一位素未谋面的男子。 这位男子想来便是翠鸢口中所说的王将军了,年纪大约三十有余,浓眉大眼,长得一张阳刚正气的脸,长相不算帅气,浑身却找不到一丝粗鄙之气,倒有几分英勇神武。 王将军哈哈爽朗大笑起来,调侃道: “令夫人真是思夫心切啊,都怪老夫不知情趣地耽搁了公子几日。” 赢异人微微颔首,态度颇有几分恭敬: “让将军见笑了。” 低笑一声:“内人赵善。” 奉明月咬着唇,不顾体态大步走到赢异人身边,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袖,似乎是很不满。 赢异人睨了她一眼,剑眉紧皱着,温雅的面容微敛,道:“内人奉明月。” 王将军站了起来,捧着一杯茶,躬身示礼: “今日要事在身以茶代酒,老夫王龁见过两位夫人。” 苏洛洛闻言不禁挑眉,秦朝的王龁在历史上并不是很著名的将军,他在长平之战作为白起麾下副将记录被记录在史书,所记录的仅有寥寥字数,在那场残忍的战争下没有人会去研究这个人物的生平。 算算日子,苏洛洛倒是想起来离爆发长平之战不到几月时间。 “赵善见过将军。” 苏洛洛恭恭敬敬生疏抱拳行了一礼,一副小女家家娇羞模样,动作却是豪爽万分,倒显得不伦不类,意外风趣。 此举将王龁逗乐了,仰头爽朗大笑:“夫人有礼了。” 奉明月踌躇不安,她便是看不惯赵善所作所为,也不好在客人面前刁难,将军的注意力都已被那个丫头抢走了,奉明月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赢异人宠溺轻抚着她的秀发,牵着她,微微躬身凑到苏洛洛耳边,轻声道: “我也很想善儿。” 轻轻地一句话,如轻柔的云飘过。 苏洛洛愣住了半响,而赢异人像是没事人一样,拉着她落座。 奉明月灰溜溜跟在后面,也跟着坐在公子身边。 吕不韦握着杯子的手背关节苍白,及不可见杯子竟出现了一丝丝裂痕,他面上的表情毫无变化,淡淡的,冷冷的,仿佛不曾看她一眼。 “老夫在秦时,经常听得华阳夫人提起善夫人,华阳夫人一直想再见见夫人呢。”王龁道。 苏洛洛对此也非常恋恋不舍,懊恼道: “都怪善儿不能陪在娘亲左右尽孝。” “相信老夫,很快便会让公子与夫人们风风光光回秦。”王龁沉稳道。 “让将军费心了。”赢异人颔首恭敬道。 奉明月坐立不安,插不上一句话,内心焦急万分,表面上依然挂着不变得笑意。 一席饭下来,便也是聊些娴雅地家常事。 赢异人吩咐了家仆收拾好上好的厢房,安定好王龁住所,便也回房了。 待到夜深。 苏洛洛站在后院池塘边,看着微波凌凌的湖面,若有所思地来回走着。 今日听得王龁说起回秦的事宜,可是在历史上长平之乱时,赢异人和吕不韦是抛下赵姬与嬴政回秦的,留下孤儿寡母在赵国做人质,若是发展与历史一致,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应当提早做好一些准备? “姐姐,公子不来了。”翠鸢生气地走到苏洛洛身边,告诉这个令人气恼的事情,道: “明月夫人哭着闹着要公子留下来陪她,公子走不开,但是令人送来了这个。” 翠鸢将手中一物举到苏洛洛面前,小小的瓷瓶正是刀尖药。 苏洛洛惊讶地看着自己裹着纱布的手,竟有些无奈,赢异人这样的人,竟让人恨不起来。 “你先回去罢,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翠鸢以为小姐是伤心公子不来陪她,便默默退了下去。 苏洛洛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睛一眨一眨的,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忽而。 冰凉的怀抱紧紧拥住了她,一股幽幽的香气从背后传来,杂着微醺的酒气,他闭着眼睛靠在苏洛洛肩上,墨发倾泻下来。 呢喃的声音淡淡响起: “善儿,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