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零落,赵明心他们想该启程了,再住下就打扰别人一家子。 赵琅在书桌边看书,伺墨站在床边为他收拾衣裳,赵明心站在书桌一角将一叠书收进书箱里,素月走进房门看向赵明心问:“明心衣裳收拾好了吗?” “没呢,书收拾好了,再收拾衣裳。”赵明心把书整齐码进书箱里道。 “我没几件衣裳已收拾好,我来帮你收拾。”素月说着,走向床边一张太师椅。 赵明心的包袱放在床边的太师椅上,包袱半盖着里面叠得整齐的衣物。 “不用了,我的衣裳没几件,待会就整理好。”赵明心合上书盒的盖子,转身走向素月道。 “明心小哥的衣裳一向叠得整齐,书也是规整在一起,不像琅少爷。”伺墨把赵琅的包袱打好道。 “我怎么了?你倒说来听听。”赵琅将手里的书册放下,不高兴瞪向伺墨道。 “琅少爷,你看衣裳都揉做一团,有只系带还在床下,那书我是数了数生怕少了一本。”伺墨抱怨道。 “这些不都是你该做的,抱怨起我来。”赵琅说着,将书遮住脸,继续看书。 “我先回里长小姐的闺阁。”素月见赵明心没什么可帮,生怕在少年们的屋里待久了有所不妥,便要退出房门。 “二姐。”赵明心叫住素月,跟着她到房门口。 素月停下脚步疑惑望向赵明心。 “二姐,明早就要离开,这一走兴许就不回来,可有遗憾?”赵明心靠近素月身旁,望向对面的东厢道。 “什么遗憾不遗憾,儿女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能自己做主。”素月眼波流转低望道。 “你若有意,我去替你旁敲侧击说说,若无意就当我没说。”赵明心窃窃笑道。 赵明心要回房里,素月抓住她的一只袖子,点了点头,羞低着头往阁楼的小木梯走去。 里长得知赵明心他们明早启程,备了酒菜为他们践行。 “看你们是初次出门,路过荒郊野岭的客舍不要夜宿,就是露宿郊野也别去住,多半是黑店,想住店一定要在城里。”里长吃完饭,落下碗筷道。 “还好叔父提醒,露宿郊野若遇猛兽如何是好?”赵琅有些害怕道。 “是呢,你们还带着位姑娘。”里长想了一下道:“不如你们明天早些启程,城门关起前可入离临安最近的县城,后天也早起些,想必夜幕就能到临安了。” “说来我这二姐也该到了说亲的年岁,还执意陪我上路,我实在不放心,原是该将她留在家里。”赵明心有意道。 “我正为长子的婚事烦心,不如你来当我家的小舅子。”里长说笑般道。 “我倒是乐得当小舅子,就要看父母之命了。”赵明心笑道,端起碗喝汤。 “要不然,你们再多住几日,我请人到你家提亲。”里长笑道。 “好,就这么定了。”府试还有二十来天,赵琅不想过早劳碌奔波,连忙道。 “人家当小舅子,你跟人家高兴什么?”里长看着赵琅笑道。 “我和明心自小一块长大,他当了小舅子,不就是我当了小舅子。”赵琅将一手放在赵明心一只肩头道。 “二位小舅子。”林河东喜不自来忙给赵明心和赵琅作揖道。 赵明心打量未来的二姐夫,生得不算俊朗,看上去很憨厚,和陈树生是同榜秀才,在村里当私塾先生,爹是里长,在村里算是吃得开,素月和他以后未必能飞黄腾达,想来能踏踏实实过日子。 不日内,里长请了媒婆,备了礼行了一天的路到赵家村向赵大牛提亲,赵大牛开门见到有人抬礼来提亲十分意外,林河东说明来意,赵大牛欣然接受,两人很快谈好纳吉日子。 里长的儿子说玩亲,替自己爹爹拜访赵在望,并打算在赵宅借住一宿,隔日再回自己村庄。 是夜,周石到赵宅蹭点吃喝,顺便找几个熟络的小厮喝酒。 周石在厨房旁的小厅坐下,与他相熟的几个小厮忙活着给他端菜拿酒,一个小厮给他斟了酒,闲话开道:“听闻那个素月出去没几天就找到了好人家,还是老爷的故友,这素月在宅里就和大少爷眉来眼去,才几天又攀上里长的儿子,真是个狐媚子。” 赵宅那几位和周氏父子有结交的小厮,都是他们父子俩在赵宅的眼线,宅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好坏消息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当然对于家长里短他们父子是不在乎,最主要的是从赵在望身上搜得利益。 不过周石对素月的事倒很感兴趣,因为素月是赵明心的二姐。 “那个什么里长知道素月在赵宅当过丫鬟吗?”周石往嘴里丢了颗花生问。 “想来是不知道,不然怎么也得给老爷再备份礼,不会白住在宅里,怎么说素月可是从赵宅出去的。”另一个小厮道。 “他还住在宅子里。”周石眼睛一亮,喝了口酒。 周石从小厮的三言两语中得知林河东明早回去,他算准了时辰,一早出现在赵宅外,看到走出宅门的林河东,上前道:“贺喜,贺喜。” 林河东不认得周石,想周石约莫知道他快成亲了,便抱拳回拜。 “兄台极有眼光,素月丫头在宅里就很贤惠,他的兄弟是我们琅少爷的伴读,方中了县试,往后要中了状元,兄台就有了个状元小舅子。”周石透着邪笑道。 “你说什么?”林河东有几分明白,又不太确信问。 “你不知道素月是赵宅的丫鬟吗?”周石立起眼问。 林河东惊立起眼思下,匆匆坐上马车赶回自己的村庄。 而那边赵明心正烦恼着给素月置办嫁妆的事,这门亲事说得太急,很多东西都没准备,林里长的村庄和她家的村庄隔着一天的路,这亲要怎么接也成了难题。 素月不回村直接嫁给林河东显得不庄重,赵明心怕林里长以后看轻了素月,回家再接亲路途遥远,赵明心怕素月累着。 “人家要做公婆,要做新郎的人都没你烦忧。”赵琅坐在书桌旁的太师椅上看书,眼角余光见赵明心靠在床沿心手里拿着书,直着眼睛发呆,就知道她在琢磨素月的事。 “二姐为救……我被卖到你家,到了谈婚论嫁,我只愿她往后的日子过得好些。”赵明心道。 “娘就我一个孩子,家里有哥哥姐姐他们过各自的,我不懂你的心思,若真是段好姻缘他们家自会为你二姐办妥,轮不到你这个小舅子来伤神,你还是用心看书,考个好功名是真。”赵琅落下拿着书卷的手道。 “你说的有理。”赵明心说着,举起手上的书卷接着看书。 “这亲不能成。”院里传来林河东的声。 “怎么了?河东。”林里长问。 “我没想过娶大家闺秀,娶个村里女人,能过日子就好,再不济也不能娶个丫鬟,丫鬟和家主那些事谁能说得清。”林河东气愤道。 “河东,你说什么呢?”林里长问。 “爹,你问他们去。”林河东落话,院里传来一个狠狠关门的声。 “我二姐是丫鬟怎么了?”赵明心听闻院里的动静,忙下床穿了鞋奔出房门。 “你们在房里都听见了?怎么回事?”林里长看向走出房外的赵明心和赵琅问。 “我二姐在赵乡绅家做过丫鬟,又怎么了?”赵明心有些气恼林河东说素月的那些话。 “我和在望是同窗,同榜秀才,我儿也是秀才,怎么能娶丫鬟为妻。”林里长道。 “我们明天上临安。”赵明心看出这不是一桩好婚事,落话转身回房收拾行囊。 翌日天不亮,赵明心他们一起上路了。 一路上素月很安静,什么话都没说,赵明心看得出她难过,又不知怎么安慰。 赵明心他们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赶到能落脚的县城,方好路过一处破庙就暂住到破庙里,在破庙里生了火围坐在篝火旁,吃着林里长给的饼子馒头。 林里长看着赵琅的脸面上,一早就让人给他们准备干粮,让他们带在路上吃。 赵琅作为安逸惯了的少爷没在荒郊野岭待过很是害怕依偎在赵明心身边,赵明心觉得有些像露营,没觉得什么,她穿越后苦日子过惯了反倒随遇而安,素月心里难过愣愣靠坐在庙里的木柱旁,伺墨担起保护赵琅的责任坐在靠近破庙门口处。 赵明心他们落脚一个时辰,有位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头戴方巾身穿粗布直裰的男子迈进了破庙里。 赵明心他们目光齐刷刷落在这位闯入门来的青年男子身上。 “小生游功名,要去临安府试,路过此处,无处落脚。”青年男子客客气气向大家作揖道。 “我们也是去府试,随便坐吧。”赵明心见是同路人道。 “你这年纪还考童生?”伺墨觉得游功名看上去已是而立之年,还说考府试,觉得可笑。 “见笑了,见笑了。”游功名放下背囊,难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