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郁二少爷是昨儿个夜里回的北平,一到北平却不回郁宅,而是去了和春楼会了自己的相好,倒把家里的那位撇下了。 是么?我听说郁二少爷跟他夫人婚前只见过一面,之前也没听说他有未婚妻啊,这位郁少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好像是广州宋家那边的人,宋家和郁家一向交好。 郁二少爷把人娶进了门,第二天就往奉天跑,好家伙,把人晾在家里头苦等了半年,这一回来,头一个见的居然是自个儿的相好…… 行了,别说了…… 郁桓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倪绾确实不了解,先前关于他的一些风言风语倒是听过不少,市井上流传的大多是他的风流韵事。 有说他眠花宿柳的,说他光明正大置外宅的,也有说他专宠和春楼名角儿的,说他跟某位女大学生见了几面就好上的…… 还说他爱拈花惹草,就不爱家里明媒正娶的夫人。 更说他郁二少爷既风流,也有风度。 …… 这些话倪绾听过不少,每每入耳不入心,不当一回事,可是如今却让人当着面这么说,她不生气,觉得难堪罢了。 站在她旁边的小丫头听了大为愤恨,正想上前去教训教训那几个没眼的,被倪绾拉住了,这会儿她也没了心情逛街,一转身,打道回府。 今早她是打算在家里头等郁桓生回来的,她刚吃完早饭,外面就有人过来,说是给郁二少爷传话的,少爷还有好些时候才回得来,让少夫人别专等了。 她左右无事,拉着平儿出来买点东西,不想却听到了那些话。 …… 早上江墨刚起来,一眼望见对面床上的蔺傒文不在,才刚稍稍松了口气,下一秒又紧张起来。 可别又剩她一个人了…… 她急忙下床穿鞋,跑过去拉门的时候,可巧他就回来了。 蔺傒文看她着急忙慌的,问:“怎么了?” 江墨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多了,摇摇头,一声不吭地转身回床边坐着。 蔺傒文手里提着个袋子,他走过去把袋子递到她跟前,“这里面是衣服,你换上。” 江墨抬头瞄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袋子,取出里面的衣服。 一件水蓝色的旗袍上衣,高领,斜襟,七分袖,收腰,上面绣有精致的云纹,摸上去质感不错,不知道是什么缎面,另外一件是一条白色长裙,还有一双系扣的白色矮跟小皮鞋。 蔺傒文说:“入乡随俗,穿上这身衣服,便宜行事。” 江墨点点头,拿着衣服去洗手间把衣服换上,裙子不好穿,是系带子的,她怕带子一松裙子就掉了,所以打了个死结,最后换上了小皮鞋出来。 蔺傒文听见洗手间门开的声音,微微侧过脸看过去,亭亭玉立的身姿让他有瞬间的失神,视线迅速扫过她左边眉尾,收回视线,垂目时又淡淡笑了一下。 江墨有些拘谨,怀里抱着换下来的T恤牛仔裤,右手提着自己的小白鞋,傻愣愣地站在洗手间门口不动,心想他怎么不用换? “走吧。”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她就这么跟着过去,走了一半他忽然又停下来,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她左边眉脚下的那颗朱砂平痣上。 她下意识摸上左边眉尾,这颗痣挺引人注目的,平时她也很少把头发扎起来。 他忽然抬起右手,指尖经过她左侧眉尾,绕到她身后,慢慢解下她扎头发的黑色皮筋,江墨愣了一下,伸手想接皮筋…… 他当没看见,说:“东西放着,这屋子咱们暂时不退。” “……” 江墨讪讪把手放下来,抱着衣服走到床边叠好,塞进袋子里,再将鞋子摆好,然后跟着他出门。 “咱们现在去哪?”江墨跟在他身后问,眼睛不看路,只看着他的背影。 他没答话,而是转身过来朝她摊开掌心,见她面有不解之色,他才说:“我扶你下楼梯。” 江墨这才发现前面就是楼梯,她穿着裙子,不好走。 她稍微扭捏了一下,把手放上他的掌心让他牵着下楼梯。 下楼梯的时候他回答她:“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江墨发现,蔺傒文对这里的环境似乎很熟悉,倒像是曾经长期待过一样。 茶楼里,蔺傒文给她叫来了几样糕点,模样精致,甜而不腻,反正是早上,吃多了反而不好。 江墨边吃枣糕,边问他,“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 她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没了主意,什么事情都要问他。 蔺傒文呷了口茶,说:“把六尾他们找出来。” “怎么找?”听闻此言,江墨放下已经凑到嘴边的糕点,说:“昨晚我试着找过他们,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会不会他们跟我们不在一个幻境里?” “既然进的是同一个门,离不了多远。”蔺傒文说着给她添了茶水,“别急,先吃东西。” 茶楼里人多,人一多,嘴便杂。 人群里有人多次提到了“郁二少爷”这个人,可能是因为跟郁垒的“郁”字发音相似,江墨多留意了几分。 有人说:“郁二少昨夜回来,不回家里,直接留宿外宅,如今已是日上三竿了,却还不见他出来,如此风情月意,没个三天两日的怕是出不来……” 这时又有人过来了,“这话你可说早了,刚刚来的消息,郁二少家去了。” 说完一阵哄闹,也不知道闹些什么。 江墨听得入神,正疑惑这个“郁二少爷”是什么人物。 旁边又有人说道:“据说这个郁二少的夫人不姓宋,姓倪,这倪家,因为当年参与了康梁一事,被满门抄斩了,就她一个人被偷偷送往了她姑姑家,活了下来。” 倪?郁? 江墨瞬间就把这两人跟“倪归绾”和“郁垒”联系到了一起…… 她看对面的蔺傒文,问:“你觉得呢?” 没头没尾的扔过来一句话,难为蔺傒文倒也接得住,回:“大概吧。” “他们是什么关系?”江墨觉得他是了解内情的,毕竟郁垒是他手底下的人。 “可以去看看。”蔺傒文说。 江墨想了想,又说:“不好,还是得先找到笏九他们要紧。” 蔺傒文搁下茶杯,道:“好。” “嗯……可是说不定这位郁二少爷和他夫人,跟郁先生和归绾有什么关系,或许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他们呢?”江墨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他。 他往椅背上轻轻靠过去,翘着二郎腿,模样颇闲散随意,指尖敲敲杯壁,道:“我听你的。” “……” 江墨决定先跟笏九他们会合了再说,毕竟她本来的目的就是找人,说不定笏九他们几个已经找到了倪归绾。 问题是,她现在就跟被屏蔽了信号一样,一闭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到。 蔺傒文说这是受到幻境里的磁场干扰…… 原来这种能力还跟磁场挂钩,她一直以为自己所向披靡的感知能力是因为强悍的第六感在起主导作用…… 两人在街上随意逛了一圈,这时已经是正午。 蔺傒文带她到河边,这里清净,让她再试试。 江墨慢慢酝酿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然后特别慎重地闭上了眼睛,刹那之间,一个画面闪过—— …… “少夫人,二爷回来了!”书房的门被平儿推开,她急急忙忙过来,兴奋地重复道:“少夫人,二爷回来了!” 倪绾将毛笔搁下,说:“我听到了。”她把练完字的纸张卷起来,插在卷筒内,又把拿出来练字的一锭古墨用宣纸包起来。 平儿见她慢吞吞的,心里实在着急,“少夫人,二爷人已经到客堂了,刚才没见着你在,正问人呢。” 倪绾被催的无可奈何,把包进宣纸的墨锭放入锦盒就跟着走了。 两人来到客堂,根本没有人。 管家过来说:“少夫人,二爷才刚回屋了。” 平儿又积极催她也回屋去。 倪绾不太愿意,“他舟车劳顿,可能累了,还是不打扰他了。” 舟车劳顿?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外面都在传他昨夜回了北平,直奔外宅去了,而今早又到接近正午才回来,不难猜想他难舍温柔乡,起晚了。 平儿说:“二爷好不容易家里来一趟,您好歹在跟前伺候着,不然让人笑话。” 倪绾初为人妇,不懂这些为人妻的规矩,姑姑以前没告诉过她,教书先生也不教这些,来了这里,成婚第二天他就跑了,半年来她对这些也不如何上心,所以她对伺候他,是有些抵抗的。 在她自己心里,自己还是一个未婚少女。 倪绾让平儿推着过去,她站在房间门口又犹豫了,“说不定他已经睡下了……” “睡睡睡,二爷都睡一上午了,这会子还睡得着!”平儿说完惊觉自己多嘴无礼了,偷偷觑了少夫人一眼,见她神态自然,并无不愉之色,才稍稍放下心来。 忽然,眼前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倪绾吓了一跳…… 平儿也吓着了,主要是刚才自己一时失言,怕二爷听见了要怪罪,所以脑袋埋得低低的,小声道:“二爷……” 郁二少爷一身棕色猎装,脚下踩着长靴,做里衬的浅灰色的衬衣散开了两颗水晶纽扣,这模样看起来不像是从温柔乡里出来的…… 倪绾走着神。 郁桓生抬手松了松右手腕的袖扣,说:“站在门口做什么?”说完转身进屋。 倪绾还愣在门口,被身后的平儿推了一把,她两只脚垮了进去,长裙从门槛上溜过去,她依然踌躇着不肯上前。 平儿急忙把左右两扇门关上,顺便留了一句:“二爷和少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喊一声,平儿就在边上。” 郁桓生“嗯”了一声,等门关上了,他说:“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倪绾走到衣橱前,把他的一件青色长袍给取了出来,递到他跟前来。 郁桓生脱下了衬衣,瞟了她一眼,低声说:“我这次回来,会待一段时间,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情不愿。” 倪绾捏紧手上的长袍一角,沉思了片刻,把长袍展开,过去替他穿上,帮他系上盘口的时候,她忽然说:“二爷救命之恩,倪绾没齿难忘,何来不情愿之说。” 郁桓生微微抬着下颌,目光睨着她低顺的眉眼,淡淡说:“时局动荡,人命如草菅,我救你不过举手之劳,更是看在郁宋两家的交情上,你的命还是你自己的。” 这话刚说完,门外传来一阵吵杂。 郁桓生开了门出去,看见管家匆匆忙忙从游廊另一头奔了过来。 管家提着长袍一角边跑边喊:“少爷,少爷,不好啦!出事啦!!” 倪绾跟着走出来,看见平日里极其稳重的老管家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心下不由也忐忑起来。 管家气喘吁吁,说:“……少爷,厨房的老何中邪了!” 郁桓生听完皱起眉峰,“李叔,您老在郁家待了也有几十个年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中邪?便是真撞客着了,也不足以让您吓成这幅德性。” 老管家拍着胸口顺顺气,忙点头道:“少爷您说的是,可是那老何……那老何实在是吓人得很!他……他……他逮生鸡吃!老母鸡快被他吃光啦!” 郁桓生跟着老管家过去厨房一看,果然,那老何怀里抱着一只鸡,张嘴生咬,咬得满嘴糊血,嘴角还沾了几根鸡毛,那只鸡已经咽气了,浑身上下的皮毛没一处完好。 他脚下还躺着几只断了气的鸡,鸡身上那光景实在惨不忍睹。 据说已经有几个丫头吓晕过去了。 郁桓生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两下就把老何给压制在地面,随手丢开他还咬在嘴里的那只鸡,让几个人拿着绳子过来将老何捆起来。 老何在地上猛扑棱了几下,晕过去了…… …… 桃李在郁宅大门旁边的墙根下等着,很快,笏九回来了。 她站起来问:“怎么样?” 笏九摸摸自己的肚皮,颇遗憾道:“我啃的那几只鸡,全便宜那胖子的肚皮了。” “什么?”桃李疑惑,“你进去吃鸡了?” “……” 笏九说:“我一晚上没吃东西了,看见活生生满地跑的老母鸡,忍不住……” 桃李:“……” “不过效果已经达到了,他们觉得这是妖邪作怪,咱们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骗吃骗喝!”笏九拉着桃李直奔大门。 郁家大门戒备森严,有几个穿军装的官兵把守,忽然看见有人过来,立马举枪,门口的周副官大声发问:“来的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笏九脸上堆起了笑意,不疾不徐道:“阿弥陀佛。” 桃李:“……” 笏九笑着说:“贫道路过贵宝地,忽感此间有邪祟为祸,惊扰生民,尔辈岂不知?” 那周副官手一扬,众士兵立马收起枪杆,副官走了过来,道:“你是和尚还是道士?是和尚却自称贫道,是道士却又口诵佛号?哼!哪里来的江湖神棍!” 桃李对笏九投以两道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笏九扬嘴一笑,摇摇头,道:“非也非也,将军有所不知,自古佛道是一家。当年唐三藏西去取经,途中多凶险,太上老君曾多次出手相救,孙悟空虽入佛门,封为战斗圣佛,成佛之前却曾师从菩提老祖……” 周副官明显不吃他这一套,“少废话!赶紧滚!” 笏九饿了一天一夜了,现在的肝火肺火都很旺,听闻这话,气得撸起袖管就想跟对方大干一架,忽然前面七八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桃李把笏九扯开,自己上前来,说:“将军可以进屋问问里面的情况,如若我们有半句虚言,悉听尊便。” 周副官狐疑地看着这个衣着古怪的小女孩,一身粉红色的上衣下裤,这是什么穿搭心法? 桃李抬起右手食指,食指的指尖忽然凭空窜起一撮小火苗,把周副官唬得一愣一愣的,他心下大惊,怕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哪路仙姑…… 周副官扯了扯军服,重振威严,说:“二位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请示我们二少。” 笏九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喊道:“你快点儿啊!此事不宜拖延!捉妖也是看吉时的!误了吉时本道拿你是问!” 桃李摸摸自己的肚皮,心内愧疚。 出此下策,绝非她本意,装神弄鬼,只为求得一餐饱饭,其他的绝不多拿。 …… 周副官进屋报告了此事,跟着候在一旁听从指示。 郁二少爷稍作沉默,白皙的长指转了转桌上的骨瓷酒杯,微敛的目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忽然道:“周副官,头上那顶帽子要是嫌带着不耐烦,可以知会郁某一声——” 话还没说完,周副官已经吓得差点要当场泄尿,“对不起二少!是小的脑子不清醒,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去把那两个神棍给打发了!”说完灰溜溜跑了。 笏九正等得不耐烦,一眼瞧见门口周副官脚步踉跄着跑出来,他心下觉得有戏,赶紧拉了桃李上前来,还没张嘴说话,那周副官两眼瞪得鼓鼓的,手一扬,七八只枪杆子又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 周副官恨得牙痒痒,“滚!再让我看见你们!把你们打成马蜂窝!” 桃李见此计不成,拉着笏九另谋良计去了。 笏九实在不得其解,蹲在墙根苦思冥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亏得那几只母鸡把命都搭上了,我自认表演得天衣无缝啊。” 桃李:“……” …… 蔺傒文见江墨脸色不对,问道:“看到什么了?” 江墨匪夷所思,道:“鸡。” “……” “活生生的鸡,叫得撕心裂肺,而且满嘴是血。”江墨觉得画面太过血腥,实在不堪回忆。 蔺傒文不自觉地轻轻挑了一下眉尖,“你看到的是谁的视角?” 江墨皱眉,想了半天,摇头,“不知道,鸡毛满天飞,鸡翅扑棱扑棱……” 两人去吃了饭,还是那个茶楼,吃饭的时候还有说相声的,据说是原汁原味的天津相声。 蔺傒文似乎感些兴趣,眼前的一桌菜他动了两筷子就搁下了,只端着个茶杯慢慢喝茶,慢慢听着,也时不时欣赏一下坐在对面的人。 文雅秀润,有三分容貌者,颇有三分姿态,便足以令人倾倒。 江墨听着相声,吃着东西,有些走神。 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现实世界的时间跟这里是否一致,她彻夜未归,妈妈该着急坏了吧?得赶紧找到出去的门! 她似乎有话要说,一下子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一直不动声色地盯着自己,他还是那么不慌不忙,她倒先不好意思,拿着茶杯恨不得把整张脸塞进去。 蔺傒文问:“想说什么?” 她放下茶杯,再次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我觉得,既然此路不通,那么咱们换个方向,咱们去见见那位郁二少爷怎么样?” 她觉得郁二少爷会是个突破口,她的直觉一向犀利。 蔺傒文道:“好。” 江墨想吃完饭就过去,但是蔺傒文建议明天再去。 他说:“这位郁二少爷的父亲在国府担任要职,他自己虽然没有对外正式宣称为官任职,但也是一只脚站稳了他父亲的半壁江山,想接近这人,得有个万全的说法。” 江墨点点头。 也是,人家外出刚回家里来,他们就这么贸贸然地上门,未免显得唐突了些。 …… 晚上,郁二少爷去了梨园听戏。 倪绾正好清净,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练字,早上那块古墨没来得及收好,眼下正好继续用。 她六岁离家,被寄养在姑姑家里,过得依然是和自己家里一样的优渥生活,姑姑给她请了老师,教她习文练字,姑丈曾送过她几锭古墨,她拿来练字用了,手上这块是其中一锭。 平儿给她研磨,时不时看向她,“少夫人怎么不跟着二爷一块儿去?” 倪绾正练着字,有些漫不经意地说道:“去干什么?” “便宜了那群狐媚蹄子!”平儿忽然啐了一句。 “……胡说什么呢?”倪绾不大在意,看了她一眼,说:“哪里来的一群?你当你家二爷的身子是铁打的?” 平儿噗嗤一声,笑了,“少夫人有时说话怪不正经的。”她说完,把墨锭放下,开门出去给少夫人添一壶茶过来。 倪绾练字时十分认真,她临的是颜勤礼碑,从小就练这个,很多年过去了,她时不时地还会练这个。 她还会唱昆曲,姑姑教她的,她唱《牡丹亭》…… 平儿盛满了一壶热茶过来,还没推开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吓得她打翻了茶壶,急急忙忙推门进去。 …… 戏台子上演的是一出《游园》,柳生目光含情,有着道不尽的缠绵缱绻,对着那杜丽娘,唱的是那“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郁二少爷眼睛看着戏台,魂思却不知道飘往何处。 忽然外面有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附在他耳旁说了句话,他理了理翡翠袖扣,一举一动皆是专属贵家公子哥儿那温文尔雅的气派,跟着不慌不忙地起身。 旁边有人出声了,柔柔媚媚的细嗓子说道:“哟,二少这是要走了。” 郁桓生看过来,嘴角噙着笑,“这出戏是我为你点的,好好学着,明天再唱给我听。”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戏园子。 上车之后,嘴角的笑意也终于保持不住了,只让人赶紧开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