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了药箱往外走,漠然走过立柱般的人身边,他低低开口:“但问——”
她停了脚步,却没转身。
“卿意我何如?此二年恩爱究竟算如何?”
世间风流客,永远无法被指责,他们发自内心的对待情人——只是,他们会真心实意心悦很多女子,自生起,至死终。墨白帝君,玉容无双、温柔多情,世人皆知。
短二年恩爱意如何?岂非不若这海面偶尔翻涌的泡沫,来时盛大闪耀,退时无影无踪?
海水在他们身边沉吟着向后退,她平静的侧脸不起一丝波澜,连睫毛也没一分抖动,这样的她让他陌生,她离开这么久,他难以看懂她……
她无法开口,领着驯鹿继续前行。
潮张潮落,潮落又潮涨,大海收了最后一丝红光,平静宽廓的沙地出现两个黑点,女子和鹿儿皆脚步轻盈,踏着海风,仿佛从天边走下来的。
女子经过他,轻轻道:“晚间即要涨潮,回去吧。”
“阿荆,随我回去——”他沉痛地盯着她。
陈荆转身就向屋里走。
天黑冷下来,她披了一条厚羊毛毯坐于壁炉前,将两人相识相交过往在脑里来回地想,他似乎说过不少誓言和密语,许多听过就扔到脑外去了,留下的只有挥之不散的冷杉魄!
——窗外大海发出深层里的喧嚣,他的一切却似被层混沌不透明的海水包裹着,许多刻骨举动只是偶尔变幻成浪花翻腾一下有消失了,细腻、变化不定……
海怒号起来,海面的银光跟着晃动进屋里,陈荆猛回头,抖落毛毯打开门,水已经漫上他的胸膛!
“你不是尾生,你是秦墨白!你不能做这种傻事!”她怒起。
他慢慢扬起胜利的微笑,清晰地道:“ 阿荆,为你,我会的。水来,我在沙砾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他脸上的笑让陈荆冷静下来,她在夜色中静立着,看水一点点又漫上一寸,他的眼还带着笑意,笃定、稳操胜券。
“你内功很好,在水中呆一两天不成事儿。”陈荆索性在高高的礁石坐下来看他。
“阿荆,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在这里呆四天、五天,直到我死。”
她悠然抚着驯鹿的手仍不急不慢,“你有大事未毕,你还有放不下的人。”
他温柔地道:“阿荆,你知我在乎何人何事,你知我为何放不下眼前。”
陈荆不再言语,眼光放在大海神秘的深处,良久,才出声:“秦墨白,你真有在乎的人,就好生保重。莫要让人担心,莫要负累他人——这种死法真是可笑。”
水已经漫到他腰上,长发如水草一样他周身飘摇,他凄然笑着道:“阿荆,遇见你,不枉我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