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只会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递减,也正是如此,记忆才尤为珍贵。剩下的那些记忆碎片,也会越来越昂贵,很多已经忘却,而有些记忆却逐渐清晰,犹如昨日。 终于该写到余沁了,自从高中毕业之后,似乎和她从未有过联系,前些日子,她突然给我发了条微信:为什么在你的小说里,完全没有我的影子?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故事,再见。完了之后附加几个笑哭的表情。 吓得我赶紧回复:不是你想的那样,故事主线才写完,现在正在写老王的番外呢。 一直以来都以为是我一个人的回忆,没想到,还有人跟着我看看那段青春。在脑海里快速搜索关于余沁的信息,至于她的长相、她的性格、她的爱好,似乎完全没有印象,这个人真的出现在我曾经的生活里吗? 频频回首,终会找到那些散落的碎片记忆,重新组装,尽量让她完整吧。 余沁原名并不叫余沁,而是叫余群,因为她喜欢冰心,后来便将名字改成了余沁。她是班上唯一一个真正的陌生人,刚入高中那会儿,班上大多数同学都是之前的初中相识,有些即便叫不出名字,也是在同一个学校混了个脸熟。可是余沁,没有这种先天资源,来到七中之后,她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在整个高中期间,杜绝班上一切私下组织的课外活动,用她的话来说:在有一段时间里,我曾一度陷入恐慌与抑郁。她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又不愿意打破自己;她希望能够如我们一样,却生性腼腆。 是什么让她无法融入到八班这个集体呢?得从一个故事说起: 在她初三的时候,班上转来一个男孩,成绩一般,却对她格外的好。他们约定要考同一所高中,最后,余沁考上了马家市最好的高中,而那个男孩,没考上。男孩对她说:余沁,看来这是天意,你好好努力,将来考个最好的大学。 余沁一时间哭成泪人,面对未来的迷茫,他俩同时站在命运的交叉路口,要么余沁妥协,选择和男孩一样的高中,要么男孩再接再厉,复读一年继续考高中。最后,余沁选择了自己妥协,所以,她到了七中。 余沁很顺利的进入了八班,男孩则留在了一个普通班,所谓的普通班,就是中考时考差了,高中只能听从学校安排而就读的班级。余沁告诉男孩:我在这个班,一个人都不认识,大家都很优秀,我该怎么办。 男孩敏锐地察觉到,余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面对同样优秀的人,只有自己更加优秀,似乎才能找到存在感。可是,那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甚至要付出比别人加倍的刻苦。 余沁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逐渐产生了恐慌,也渐渐地变得忧郁。男孩感觉到了余沁的变化,于是,他为余沁申请了一个□□号,网名叫“笑笑”,他说:人活一世,简单快乐就好,我把这个网名送给你,希望你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余沁收到了她最开心的礼物,只要不开心或者心中开始抑郁时,便会想到那个男孩,便会想到“笑笑”这个网名。好几次,我们问及余沁:你为什么叫笑笑呢? 她都只是笑笑不说话,然后专心地学习。 后来那个男孩走了,不辞而别,有小道消息称,他辍学打拼去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余沁,我们不得而知。或许是不想给她心理上的负担,又或许觉得自己不该在读书这条路上头撞南墙。 余沁是个走读生,班上有些住校的女生起床晚,干脆就叫她帮忙带早餐。这成了她与班上同学交流的一个契机,很长一段时间里,余沁的书包总是鼓鼓的,里面除了相关书籍,还有就是为班上同学门带来的早餐。 每到早自习,总有几个住校的女生掐着点进教室,然后就会闻到一股浓浓的包子味,读书就像饥饿的人见到了面包,而我们晨读,则是饥饿的一群人吃着包子,晨读结束,大家也都饱了。 男孩的离开让余沁一度心灰意冷,成绩也有所下滑,赖清是她的同桌,看到余沁状态不对劲,赖清开始想办法帮她恢复状态。住校女生并非起不来床,而是赖清寻求她们帮助,故意想出来的策略。 早餐一事,让余沁开始融入到八班这个集体,可真正完全融进八班,却是那些开的玩笑。赖清注意到余沁的网名叫“笑笑”,可她并不爱笑,这成为一个突破点。于是,赖清联络了班上大部分同学,一时之间,“笑笑”这个外号成为余沁的代名词。 每次遇到余沁,我们都亲切地叫她“笑笑”,开始她不以为然,经过时间的刷新,她开始正视自己。时间是一位伟大的作者,终将写出完美的答案。高二的某一天,当余沁依旧背着满包早餐到教室时,发现班上人员全齐,平时迟到的住校生也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她把带来的早餐分给大家,可是大家都冷漠得很,又将包子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脆弱的余沁,哪里受得了这种惊喜,余沁只好一边孤独的吃着冷包子,一边流着泪。 这是一个大家计划好的玩笑,可是余沁当真了,委屈的样子,令赖清无所适从。 哪里忍心让她承受这样的孤独,赖清一把抢过手中的包子,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班上同学看着那股吃劲,顿时感觉又饿了,我们每人分了一些,将早餐一扫而空,上演了一出包子宴。大家都知道余沁心里有事,但是谁也没有挑明,只想让她自己走出阴霾。 记得有一次,在英语课上,张老师点名朗诵课文,恰巧点中了余沁。生性腼腆的她,胆怯地走向讲台,她用课本完完全全挡住了自己的脸,声音超级小,坐在第一排的张曼都没听清。于是,班上异口同声地喊道:笑笑、笑笑、笑笑。也正是这次玩笑,让她融进了八班。 高二下学期,学校都在为上一届的高考生加油打气,各种横幅遍地可见,无非就是什么“拼搏一次,乐享一生”“宁吃三年苦,不做一生穷”之类的。突然有一天,所有的励志横幅都下架了,剩下一条“生命只有一次,路有千万条”的横幅孤零零地挂在校门口外墙上。 原来就在前一天,晚自习下后,一名高三女生无故失踪,经过学校和警方联合搜救,历时六个小时,终于在共青湖旁找到了该女生的尸体,经法医鉴定,该女生属于自杀。高考本来是为国筛选人才的一种仪式,没想到有太多的考生经不住巨大的压力,选择了终结自己。 该事件一出,学校人心惶惶,恐再生事端,于是,连夜换下所有横幅,只留下一条冷冷清清的挂在那里。希望考生们能够安全地度过最后的阶段,余生还有太多的美好,不应在这个时候放弃自己。 学校随机出了规定,每一名学生下了晚自习,必须由家长亲自到学校接,才能放行。余沁的父母都在外地,她平日里和祖父祖母生活,为了不劳烦二位老人,余沁每天就“蹭”赖清的爸妈。 直到高考结束之后,投湖事件才渐渐平息,但是其后果却是影响无穷,每次有学生感到焦虑时,各班的班主任都会适当地妥协,生怕再出乱子。 也正是因此,余沁的爸妈回到了她的身边,回到马家市做点小生意,陪着余沁完成高中学业。 余沁的梦想是要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她说:家乡太贫穷,好多人都没有房子住,将来我要设计出最美的房子,专门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为此,她一直为了那个梦想努力,虽说其间经历了不少挫折。高考之后,她自信满满地填报了某大学土木工程系,最终如愿以偿。不久前,从她的朋友圈发现,她离她原来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在此,希望余沁走进心中的那片天地,愿她心有所梦,不负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