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莞莞醒来的时候,房中已不见齐钰锦的人影,她探头去看,昨夜那榻上被挪开的小几又放回了原处,她这才确定齐钰锦已经起床了。
她撩开床帘下了床榻,将窗子打开见着那高高挂起的太阳,才有些不自在的又将窗子打了下去。
算起来她已有许多年未睡这样的懒觉了,那还是八岁前,父母宠爱的紧,自然是睡到自然醒还不愿起床的。后来进了宫,太后一心教导她成为一个高贵的贵女,卯时一到便会有人喊她起,后来倒也成了习惯。
她看着刚才的天色,怕是齐钰锦早晨的练武已经都结束了罢,在起床的时辰上,两人倒是难得的契合,也避了免她吵醒对方的麻烦。
她们二人是空着手回来的,顾莞莞在衣柜里头找了一圈,那些衣裙都长了太多,也只能穿上齐钰锦那改良过的衣袍。去一旁不知谁备好的洗漱用具那让自己清醒些。
她自己伺候自己的时候倒是挺少的,哪怕前世与太后撕破脸,也还有几个看守着她的丫鬟在。
看着铜盆中那水中的倒影,她微笑着,轻轻启唇,呢喃了声,“顾莞莞,你当真回来了。”
这如梦一般的遭遇,一天比一天真实起来。
“你起的晚,早饭已有些凉了。”
齐钰锦推门而进,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
她坐在桌前,却见顾莞莞还在镜子前抚着那衣裳,不用瞧的多仔细,一眼就能看出她身上的是自己的衣裳,只是自己比她高一些,那原本刻意修剪短一截的下摆在她身上还有一小截拖在地上。
“我考虑不周了,先将早饭用了,我再去寻两件合身的衣裳来。”
顾莞莞这才走过去在她对面坐着,一瞧那两副碗筷,暗暗吃惊,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拿了筷子便开始用起来。
明明依着她的习惯,练完拳脚就该清洗一番吃早饭了。这齐钰锦可跟自己不一样,饭量极大,要是吃的晚了,她都怀疑这人会被饿的走不动道。
可她却偏偏要等着自己一起吃饭,这是何意?
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声,“平日里我都是卯时便起了,昨日许是太过疲乏才会睡得这般熟。”
又熟又安稳,果然那些日日夜夜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身体都有了自己的记忆,在这个熟悉的房间,房间里头是再熟悉不过的枕边人,她入睡极快。
齐钰锦拿着筷子,也不夹东西吃,嗯了一声,“伤处可好些了?”她再是清楚不过,卯时便起,雷打不动。
顾莞莞放下筷子,捏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白粥,动作之间竟未发出丝毫声响,即便白粥入腹,亦是悄无声息。
一股热流传进胃里,顾莞莞才放下勺子,用白帕抿了抿唇,开口道:“用了王爷的药膏,已无碍。”
就连吃个早饭,都能让人看得失神,齐钰锦暗骂自己没出息,随意找了句话,“府中人不知王妃来了,简陋了些,为了身子王妃勿要嫌弃还是多吃些。”
她却是想起了大婚的第二日,那日早晨她分明身子有些不适,却依旧卯时掀开被子,自己将她拉回被中,她却坚持要起,说是多年习惯已经躺不住,她便只好说自己也是每天这个时辰就起来的。
早饭时她惦记着新娘子的身子,多问了两声,她先是回了两句,而后便是向自己直言应当食不语。
她今日怎的不说了,她应该温着嗓子却说教自己才是。
像是刻意不让她如愿般,顾莞莞温声细语的答着话,“已是甚好。”白粥小菜,想想那还困在饥荒城的胖丫,人间美味。
她便再舀着白粥喝着,绝不能浪费一颗米。
死了一回,死前还是吃饭吃死的,顾莞莞现在对吃食有着莫名情怀,吃的极为认真。
但到底是胃口小,瞧着桌上还剩的那大半菜,再瞧了瞧从刚才就没吃什么的齐钰锦,还是开口劝了一句,“王爷再没胃口,早饭还是要多用些的。”
她一说完,齐钰锦便大快朵颐起来,那吃饭的速度让顾莞莞瞧了忍不住咋舌。她就知道,齐钰锦性子再是变,这极大的胃可是一点都没变。
前世她就常常惊叹,明明同样是女子,怎的西北长大的姑娘就一个个长得高高的。后来她习惯了齐钰锦这惊人的饭量时,便明白了,吃得多可不就长得高了。
果真是丝毫不透露她提前到了齐王府的事,吃完了饭,都是齐钰锦亲手收拾的碗筷,这让顾莞莞有些觉得自己胆大包天。
这要是让齐家军的人晓得了,他们的战神王爷伺候自己吃饭,还伺候自己沐浴,怕不是要恨死自己。
好在今日的齐钰锦正常了,又恢复了那一身正气,没多久便主动的送来了江南来的那几个人。
“小姐,可还记得老奴?”
一个身着红褐色衣裙的嬷嬷带头进来的,她一见顾莞莞便双眼湿润的跪下来,身后的那四个丫鬟模样的人便也跟着跪下。
顾莞莞鼻子一酸,上前扶起那嬷嬷,“奶娘,莞莞怎会忘记奶娘,奶娘这些年过得可好?”她没忘,前世今生她都未曾忘记过幼时那些日子,只是前世谨记爹爹的话,将真正的自己藏了起来,成了太后的木偶,不敢轻易打破自己的乖巧,更不会忤逆太后,才与张家失了联系罢了。
“好好,当年陪嫁夫人的人回了张家,老夫人都是善待的。”奶娘又指了指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这是紫鸢和紫菱,小姐可还记得?”
顾莞莞有些激动,看着那两个丫鬟,面容已无印象,可是名字她却是记得的,“你们都这般大了。”她的声音带了些哽咽,这是小时候与她一般大的两个丫鬟,是她娘亲有一天从外头带回,说是给她做玩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