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愚笨的左手竟误将蝶子滑落,那残缺之物在空中旋转几许,刹那间,那物落在了如疾风掠过的甘扈手上,她脚刚及站稳,左腹上便赫然插着一把黑色刀柄,朱红的血顺延刀柄突突淌出,流入了一只干瘦苍白的手掌。
峣玉在众人的抽气惊呼中猛然抽刀,溅出的血光糊了眼,脏了脸,她用同样不洁的右手背净了净脸。
又是凌然决绝的一刀,只不过扎中的是甘扈腰悬的一只怪物什,咔嚓从中心分裂,闷声坠地,那一瞬,峣玉心底涌上了胜利的快感,因为甘扈的神情大受打击,比起那微不足道的腹伤,这一件乐器的陨落或可算作致命。
她喉头酸哽,却不可自抑地发笑,“痛吗……你杀了她,怎舍杀了她?”说完,又痴笑几声,慢慢面向众人,冷冷说:“你们的族主就要死了,还不动手吗?”
说着,她竟将手中的凶器递往在场惊恐万状,咬牙霍霍的诸人身前,遗憾的是,却无人上前来接。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死里逃生。
可出人意料的是甘扈言令众人退下,而后坐回了座榻上,敛去方才的狼狈神色,语气轻松说:“没错,我杀了她,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周紫……也是一样。”
周紫也是一样……
峣玉脑中忽嗡嗡作响,有什么似要将她的意识扯成四分五裂,耳畔又传来一道气焰嚣张的声音“这点小伤怎能要我命,你不是一心要杀我吗?我就在这里。”
“……”
那一日,火光焚天,周紫跳祭祀神舞蹈的样子如浮云流过脑海,她忽平静出奇,骤而想起了周梦曾留之言“勿要沦丧,勿要苟且……若联外人残杀同族,百死无一生,我母事大,不可有失,切记切记。”
她一事未成,照那话中之意,应当无半分活下去的余地了,也倒是称了心意。
她攥紧手中那把沿刃滴血的匕首,一步步上前,甘扈嘴角扬起的冷笑近在眼前,而自己并无想象中的颤栗和惧怕,甚至每走一步心上都欣喜一分。
甘扈怎可能无动于衷,任由那柄小刀毙命,如果说方才的大意令她失了理智,那么此刻充斥内心的便是天大的愤怒和兴意。
埙已破,魂不归,所念之人处,再无余音至。
可一切都是她甘愿的,她纵身跳下那尖峰石崖,以追寻那个秘密的永恒沉寂和旁人的改过自新,而自己从头至尾并未应她,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殉身妄诫罢了。
她从未体会过诛杀生灵,至高无上的快感,不过数年如一日舞着千篇一律的遣灵舞,夜里三更哼吟那烂熟于心的缥缈调子,只不过那夜饶有兴致解了埙,愉悦地吹了许久无人听闻过的新曲,而自己好死不死地记住了三五破碎音符。
可为何,那死去多年,身子枯残的绯蛱蝶依旧那般栩栩动人,甚至比自己交予她时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