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司营经过三审和终审,最终将人数定在了三百四十二。
本来朝廷只给了四百个名额,林大公子为男子谋福利抢去了一百,神司营三百,多出来那四十二个人是外城镜水楼的武妇,是状元连汝若专门进宫厚着脸皮跟皇帝讨来的。
为了这帮武妇不埋没,她煞费苦心!
连汝若欣慰地看着那帮武妇被安排在外围,新奇地东瞅瞅西看看。目光落在那唯一面色平静,站在路边的武妇。
姜平。
靖南城武道武馆的少当家,她身边皱着眉头那日与自己起了冲突的是她妹妹,姜安,姐妹两半年前来到都城想入军部,可惜和军部的一个小官起了冲突,那小官从中作祟,没能进入军部。
本来已经打算会老家继承家业,没想到那捞什子青莲剑主来了都城,两人天天守在镜水酒楼,就为了见一面青莲剑主。
结果劳什子剑主没见着,和那帮武妇一来二去指天为誓,义结金兰,当了镜水楼大当家和三当家。
嗯,二当家前几日离京办事去了。
该死的军部小官,不当人女!
连汝若脸色阴郁地走进营地,暗道:“这群仗势欺人的蛀虫,白白埋没了我朝许多武将之才。”
“那就是楚三小姐?要和林大公子成亲的那个”某位八卦之魂热烈燃烧的女子压低声音说道:“楚家私生女?长得可真好看啊”
“嘘,”旁边的人急忙道:“人家是青莲剑主,武功顶起武林半边天,你说再小声人也能听到。”
那女子急忙推搡着好友,“那还不走,等着找抽呢?”
连汝若皱皱眉,抬头看向前方。
身姿挺拔,气势内敛,眉峰锐利,暗含戾气。
黑袍束腰,玉面艳唇,眉眼深邃,似是带笑。
矛盾又和谐,惊艳几许人。
既然已经被发现,连汝若便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昂首挺胸,视死如归哦,不是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站在楚郩三步之外。
眼角瞥一眼楚郩,道一句:
“青莲剑主?”
瞥一眼楚郩,道一句:
“武林新锐?”
再瞥一眼楚郩,道一句:
“都城第一美人?”
最后总结道:“呵,也不过如此。”
啊!这熟悉的感觉。
好久没人来找她的茬,终于来了一个,竟是如此的亲切。
要珍惜。
楚郩谦卑……嗯,她不会卑,谦虚且有风度地问:“你眼睛有毛病?”
“你!”连汝若大怒,道:“我过目不忘,有文曲星之名!你竟辱骂,”
楚郩说:“你打不过我。”
连汝若冷笑:“粗鄙武妇。”
连自己都骂,是个狠人……楚郩说:“你打不过我。”
连汝若“呵”了一声,矜傲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
楚郩再一次打断她,说:“你打不过我。”
连汝若忍无可忍:“够了,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怎么会,”楚郩笑了。
“我长得比你好看。”
“我还比你有钱。”
“我还有个未婚夫。”
楚郩问:“你看我骄傲了吗?”
楚郩又问:“我炫耀了吗?”
刚走过来的林锦及一帮他的小伙伴们:“……”
都惊呆了!!!
连汝若:“……”
连汝若气的浑身发抖,拂袖而去之前对林锦作了个揖,像个骄傲的孔雀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郩遗憾的摇摇头,还挺能忍,她拳头都准备好了,呸,懦妇!
围过来看戏的人纷纷向楚郩身后的林公子及诸位公子作揖,三三两两散开,谁的瓜都能吃,唯独林公子不能。
犹记年少轻狂,不知江湖险恶,飞扬跋扈,横行青楼,狂怼公子,惹是生非林大公子一纸诉状,递进各府。
医馆生意顿时爆棚,都城至少清净了三个月。
林大公子文采斐然。
世家小姐泪眼汪汪。
林锦走到楚郩身侧,抬头看她,楚郩也侧头瞅他。
大公子眨了下眼睛,立时耳尖微红的错开视线,楚郩轻笑,握住他的手,道:“随我去走走。”
“楚小姐,好久不见。”许弋良一步跨出,半挡住楚郩,欣喜地说道。
楚郩看向他,发觉他内息比起上一次在春未央是平顺了不少,是个练武的好料子,颔首道:“不错,有所进步。”
林锦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许弋良,没说话,拉着楚郩走了。
“楚,”
柳婴若一把拽住要跟上去的许弋良,矫揉造作地学着楚郩道:“我有未婚夫,我骄傲了吗?我炫耀了吗?哈哈哈哈哈,楚小姐也太有趣了吧,你说呢?弋良。”
楚郩和林锦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许弋良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冷冷地看着他,“你能拦住我几次?柳婴若。”
“哎呀,生气了,”柳婴若笑嘻嘻道:“你这又是何必,和林哥抢人,那不是自讨苦吃嘛。”
许弋良没好气道:“这是我的事,你少管。”
柳婴若笑道:“大将军应该不会让嫡子与人为侍吧?还是说你抢的过林哥,忤逆的了圣旨?”
许弋良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压低声音:“做侍又怎么样,婴若,你喜欢连希多少年了?她是怎么拒绝你的,忘了?”
那人白衣矜傲,目光疏离。
“柳公子自重,连某心悦林公子众人皆知,这般话语以后莫要再提。”
许弋良脸色微白,“你怎么知道?”
旁边的公子们拉开他们,许弋良嗤笑道:“很不巧,那日我就在你头顶的树上,下次选个好地方,怪丢人的。”
两人,走进一片树林,于铺满金叶的小道上漫步。
楚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林锦问:“如意,你今日心情很好?”
“嗯。”
林锦竟然在她的笑容中发现了一丝不好意思。
看错了吧,看错了吧。
“今天应该会遇到一个能和我一战的家伙,”楚郩摩拳擦掌,兴冲冲道:“我好久没打架了,手痒。”
林锦:“”
“都城能打的人几乎没有,那天晚上清理尾巴的时候,更是连能跟我对上一招的人都没有,一剑秒杀,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对了,”楚郩突然问:“刚才那个找茬的是谁?”
林锦道:“连希,字汝若。连家镇守北方,抵御蛮族,满门忠烈。
如今,连家就剩这么一根独苗。
本来也是学武的,十年前吵着闹着要去北面,连老将军请旨连夜赶回来,当场废了连汝若的武功,声称只要她还姓连,就终生不可读兵书不可习武。
苦读数年,考了个状元,喜讯还没来的及传去边境,噩耗先至,连老将军去了。
陛下为连老将军追封谥号,要给连汝若赐爵,被连汝若拒绝了。声称连家镇守北方是为华荆,为百姓,是本分。她若想要功名爵位,自己会挣,不需祖荫。”
“是条好汉。”楚郩点点头。
林锦笑道:“华荆的傲骨,楚长兴占一份,商将军占两份,其余七份都在连汝若那了。”
这是变相地为连汝若解释她的行为。
楚郩笑了一声,好奇道:“这商将军,能打吗?”
林锦无奈道:“自然是能打的。”
“那改天要找她试一试。”
林锦叹息道:“若是我能习武,倒是可以与如意你过上两招。”
“不不不,两招算什么,这天下能和我打的不可开交的人没几个,但你,林锦,绝对位居前列。”
林锦诧异道:“怎么说?”
楚郩笑而不语。
林锦皱眉,看着楚郩的侧脸,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走了一会,林锦又问,“如意,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刚才不会一直在想这个吧?”楚郩惊奇道:“这都快一刻钟了。”
林锦诚实的点点头,“你快告诉我。”
楚郩目光复杂的看着他,闪烁其词,“一个月后你就知道了。”
“一个月后?一个月后就是我们大婚了啊?和你打的不可开交要在成亲,”
林锦突然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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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害羞了?脸这么红,”楚郩凑近,伸手戳了戳林锦的脸蛋,“想到什么了,嗯?”
林锦张了张嘴,声音极小地憋出一句:“流氓。”
楚郩“噗”地大笑起来,笑得狠了,用拳头砸着身边的树。
登时大片黄叶落下,林锦恼羞成怒,“笑什么,不准笑。”楚郩笑得更欢了,气的林锦踢了她一脚,转身就走。
“哎,哪去,”楚郩长臂一伸,又把他捞回来,“生气了?别生气,生气会变丑。”
“变丑就变丑,反正也不是我看。”
“啊,真生气了,”楚郩探头瞄了瞄他的脸色,“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林锦扭头不让她看,楚郩就在他背后碎碎念:“生气了啊,怎么办呢生气了啊,怎么办呢”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林锦郁闷道:“你别光念叨,你想想办法啊。”
楚郩歪头:“什么办法?”
林锦鼻音都气出来了:“哄我!”
“怎么哄?”
我怎么知道!林锦气咻咻的转头瞪她:“你,”
“啵”
楚郩飞快地楚郩飞快地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小声问:“哄好了吗?”
“好,好了。”
黛眉凤眸,万般风情,皆在林锦眼中,他呆呆的看着楚郩,舔了舔酥麻的嘴唇。
楚郩轻轻“嘶”了一声,“你这样脖子不酸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锦脖子扭得有点过,还真酸了。
“你怎么又踢我,”楚郩抱怨道:“你好歹换个腿踢,老踢一个地方很疼的。”
林锦愤愤地看着她,小声骂道:“不解风情。”
“什么?你大点声,我听不见。”楚郩缩着脖子,反手取落在后领的黄叶,忽然“哎”了一声,“掉进去了,长安来,看看它掉哪去了,怪扎我的。”
“我瞧瞧,你转个身,”林锦探头往领子里面瞧,“你蹲一点,前襟解开,太紧了,”
“不行,解开,它就掉到下面去了,”楚郩扎着马步,反手按在背上,“你不用看,手伸进去,把它拿出来小心点,别弄碎了,拿到了没?”
林锦红着脸,把手从她衣领处抽出来,“嗯,拿出来了,还难受吗?”
楚郩扭了扭身子,拉好衣服,“好了,就是刚刮蹭的有点痒要不你帮我挠挠?”
林锦捏了捏指尖,触及细腻肌肤的温热仿佛还在,他不自然的撇过头,“你还是忍一忍吧,”
“好吧,其实也没那么痒,”楚郩自己隔着衣服挠了挠,扭头看他,“啧,脸怎么又红了?还这副表情,这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楚郩,你怎么就长了张嘴!”
林锦瞪了她一眼,转身往林子里面走去,楚郩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呸!
禽兽,是不是没见过男人。
靠着树冷静了一下,楚郩瞥见一道身影,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抱着胳膊在树下怅然。
男人的事还是由男人自己解决吧。
这家伙怎么还不跟上来,林锦回头,啥也没有。
“”
“林公子。”
林锦收回迈出去的步子,叹了口气,转身,笑道:“许公子。”
“我们谈谈。”
“谈什么?”谈情说爱吗?林锦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许弋良道:“谈谈楚郩,我喜欢她。”
林锦淡淡道:“喜欢?喜欢她什么,青莲剑主的身份?”
许弋良大方承认:“是,我一直很崇拜很仰慕青莲剑主,仰慕她万丈豪情,肆意洒脱,可我,我原来想的是若是能认剑主做师傅就好了。
但我第一次见楚郩,我并不知道她就是剑主,在城门口,我第一眼看见她我就,我就,心动了。”
许弋良语气激动,春情泛滥,林锦皱眉道:“许公子自重,她是我的未婚妻,陛下赐婚。”
许弋良走到他面前,“是,我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她那样的人,身边不可能只有林公子你一个人。
我知道我争不过你,我不和你争,我只要可以留在她身边,她偶尔看看我便可。
林公子高风亮节,爱惜羽翼,定不乐意做得罪人的恶人,我可以做,甚至可以做绝,除了你我,她身边不会再站着旁人。”
“爱惜羽翼的意思是我好声名,是吗?”林锦笑了一下,“谁告诉你我爱惜声名?我林锦的声名是自己挣来的,不是靠爱惜。
另外,关于楚郩,我想说的是,她是我的,除了我,她身边谁也不能站。
明白了吗?许公子,她永远都不会看你。”
“林锦!你护不住的,她那样的人物,倾慕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能拦住几个?
你是身份高贵,才情绝世,可这天下的男子千千万万,你未必就是最好的,等那样一个人出现,林公子你要如何自处?
说什么除了你,林公子不过是早我一步认识了她而已。”
林锦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
“知道城门口时你就在那辆马车之中吗?林公子,我还知道那日下午陛下亲自守在城门口,把伪装成商贩的瀚王抓了回去。
你喜欢她吗?林公子。”
许弋良走近一步,直勾勾地看着林锦的眼睛,气势逼人。
林锦退了半步。
许弋良笑了,别说退了半步,只要林锦动,他就输了。
林锦皱眉,余光瞥了眼楚郩靠着的那棵树,声音压得极低,“你管我喜欢不喜欢她,她喜欢我不就够了。”
“你!”许弋良大怒。
林锦退了两步,飞快地走向那棵树,楚郩听墙角听的正欢,诧异的看他,“解决了?”
林锦目光闪了闪,忽然勾着她的脖子和她亲吻。
倒是让楚郩措手不及。
小长安也太狠了点楚郩听见衣料擦过草叶,声音越来越近,专心地反客为主,搂紧林锦的腰。
“呼,”林锦猛地推开楚郩,重重地喘息,楚郩轻声责怪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接吻的时候要用鼻子呼吸,我还没亲够呢,你又不行了,”
说着,又探头去吻他,林锦喉咙吞咽了一下,扭头躲开。
“你,你们,”许弋良声音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怎么可能,你那么,”
许弋良崩溃大叫:“林锦!你的礼义廉耻都去哪了?!你们还没有成婚呢!”
林锦靠在楚郩怀里,眼眸带着水光,明媚动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那么在乎声名,她也没你想得那么好因为她的好都是属于我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林锦,你幼不幼稚!”许弋良气的浑身发抖,“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
“好了,别闹了。”楚郩把林锦的脑袋按进怀里,看向许弋良,“许公子,你走吧。”
“不,我不走,楚小姐,我知道我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我说我喜欢你,”
林锦脑袋动了动,似乎是想怼许弋良。
楚郩头都大了,连忙出声打断许弋良:“许公子,我已有婚配,还请你,”
许弋良拔高声音,急切打断,“那只是陛下赐婚。”
“许公子,你听我说完,”楚郩叹道:“像你这种情况我遇到很多,但因我居无定所,向来是不加理会,但如今因为他,”
她忽然垂眸看向林锦,眼中笑意像溪水一般缱绻延绵,林锦也瞅着她眨巴眼睛,清明的眸子犯了痴。
“我打算在华荆都城安家,也过一过平静的日子,”她抬头看向许弋良,微微一笑:“你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我就是先遇到了林锦,然后非他不可,往后余生我希望站在我身边的始终是他,从头到尾,只有他。”
“所以,抱歉。”楚郩淡淡道:“虽然我并不觉得我对你有所歉意,但我看别人都是这么拒绝的,我也就暂时泯然众人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