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迟突得往后一缩,捂着嘴滚到了角落,哆哆嗦嗦地看着他:“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你……”
封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金色的瞳孔极好地藏住了他的那份诧异。他静默地侧躺着,直直望着贴在墙角的白念迟。
而正是封尉这份冷静沉默,才让二人之间的氛围更加诡异起来。白念迟胸口跳个不停,咽了口唾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想伸个懒腰,我……”
“起身吧。”他收回视线,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白念迟这才想起来,今日是他们启程去寻鹤川的日子。封尉起身穿衣的同时,递了一套衣裳给她。
她胡乱地往身上套着衣服,用眼角瞟他,总觉得他好像比以前温柔了许多。这要是换成她刚入海那段日子,他能为这一下提刀追她三百里吧?
在凌召殿稍作洗漱后,侍人们送进来了早点。白念迟正要走,眼神一歪,被精致的玉盘中的糯米卷勾得走不动路了。
据她所知,封尉不喜欢吃这些偏甜的糕点。白念迟困惑地看了封尉一眼,他手里拿着书,倚在一边,什么表示也没有。
这到底什么意思啊……该不会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吧?
送吃食来的小侍人向二人见过礼,恭敬道:“殿下请用,奴婢已按龙君的吩咐温过了,现下已不烫口了。”
“……啊?”白某人摸不着头脑,指了指桌上的糯米卷,又指了指自己,“真是给我的?”
那侍人点头,怕多留片刻会惹封尉生气,匆匆退下了。
白念迟犹犹豫豫地在桌前坐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只那一口,她便认出了这糯米卷是出自谁手。
她惊喜道:“你把冬冬给我的小食盒带回来了?”
封尉连眼皮也懒得掀,“嗯”了一声。
“谢谢。”她笑着把嘴巴塞得满满的,口齿不清道:“吃糯米卷就是要大口大口吃才够味……就是有点粘牙……”
封尉:“……”
吃完糯米卷,她才发现,原来痛苦的在后头。当侍人送上来一碗浓黑的汤药时,她萌生出了就地装死的想法。
她坐在桌前,撑着脑袋,低头盯着碗里的液体,光是闻着味道便觉苦得要命。
“那个……”白念迟假笑,“我觉得我已经好了,我能不能不喝这个……”
封尉从书后抬起了那双凌厉的眼,“已经匀了糖浆了。”
可恶,不是都是先苦后甜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倒成了先甜后苦了。白念迟落泪无声。
最终她在封尉的注视之下,一口气把碗里的药灌了下去。虽说是匀了糖浆,但还是盖不过药里头的辛味,一时间嘴里甜与苦杂糅在一块,古怪得很。
喝完药后,她回到双滦殿收拾东西。
闻蓝抱来好几套衣服,一一铺开,说道:“殿下你看看,带哪几套?”
“这些都太华丽了,有没有简单点的?”
“殿下这回要去的是六界修法大会,可不是什么小酒席,打扮自然要得体一些,这样才能给龙君撑面子。”
白念迟暗忖,她又不是什么摆设,封尉撑面子还用得上她?
“没事儿,你给我找两套素一点儿的。”
闻蓝拗不过她,依了她的话,往她的包袱里装了两套素白普通的衣裳,一路把她送到了宫门口。
白念迟在路上嘱咐了些关于龙蛋的事,告诉闻蓝一定要照看好龙蛋,算来也没几日就要出世了。
“你和允风轮流捂着它,别让它摔了碰了。”
“殿下放心吧,我一定会看好它的。”
封尉已在外头等了一阵,没带任何东西。说来也是,他一尊神,要什么都是手到擒来,大可不必像她一样背个小包袱。
白念迟私下观望了一阵,摸了摸鼻子:“鲸车呢?”
封尉淡然道:“不用鲸车。”
“那我们怎么去?”
话音刚落,封尉身后便迅速漫起一片青雾,而他挺拔的身形即刻化作烟雾隐入其中。周身云烟四起,白念迟心下一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朦胧中那团青雾不断拔高拉长了身量与体型,几乎是瞬间便幻化成了庞然大物。
而那片不知从何而起的浓雾,在那巨物轻轻甩尾之后,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这时,她才真正明白过来,所谓神龙,在这时间到底是一种怎样强大的存在。
世说龙族能大能小,能或能隐,大则兴去吐雾,小则隐介藏形。而眼前盘旋着的青龙,约莫十丈高,龙身光泽有致,龙爪强劲,鳞片之上映着海明珠的暖光,往外晕着一层光雾。
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银色的龙须与龙鬃在半空中微微扬着,凛凛威风,尚且不是言语可表。
封尉俯下身,巨型龙首停在她的身前,尊贵的金色龙睛在银色的长睫下,昭示着他不可撼动的身份。
“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