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封尉是谁？九州之下地位至高无上的青晟神尊，说她要是在龙宫里闹腾瞎蹦倒也算了，如今她作为人家的龙妻，做什么都得顾及他的颜面。现下她却出现在这座光听名字便觉得不正经的酒楼里，他要不知道真相岂非要劈了她？

“你怎么来了，那个啥，我就是和我的兄弟们喝点小酒，没干什么别的……”白念迟作势拍了拍燕生的肩膀，“你说是吧，燕生？”

燕生醉得不分天南地北，眼前的封尉早就分化成四五个重影了，他重重点了点头，把手搭在白念迟的肩膀上：“我就和我老大喝点小酒……嗝……龙虾兄弟，要不要来一杯？”

白念迟急急拧了他一下：“不是龙虾兄弟……”

燕生充耳不闻：“龙虾兄弟……你见过老大的傍家儿吗？”

怎么还在傍家儿这一茬？！白念迟真想找个布条子把他的嘴巴给堵上，再找个地儿把人埋严实了，省的他口无遮拦，不知轻重。

封尉只拿眼看她，什么也没说。

他不发作，白念迟赶紧将燕生的手臂扛在肩上，半扶半拖地出了酒楼。外面下着雨，她也不好让燕生就这样淋着，只好一手扶着他的腰，腾出只手来打伞。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送他回去，很快。”

封尉侧首就见她搭在别人腰际的手，眉头一蹙，将手里的油纸伞递到了她的手中，把两人搭在对方身上的手拨开，从她手中接过了燕生，沉声道：“他住哪？”

白念迟有些呆愣，心想他不是要帮她把人家送回去吧？

“就在前头拐角处。”

封尉：“带路。”

她有一瞬受宠若惊，愣了片刻后，在封尉不耐的眼神下，一边给他二人打伞，一边引着人往燕生家里走。

雨越下越大，无情且利落地砸落在世间的角落，一时间耳边充斥着哗哗的水声。他们还没走出几步，身上便拱上来一股潮气，黏答答地让人很不舒服。

兴许是出于对封尉的敬畏，白念迟怕他淋着，下意识地把伞尽可能地往他那边倾去。

封尉察觉到她的动作，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怕燕生淋到。”白某人如是解释道。

这段路并不长，她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因为她时不时要侧过身，替他挡住路人匆匆跑过时溅起的水花。

封尉那身衣服总是一尘不染的，怎能轻易给地上的污水染了去？她想。

把燕生送到时，白念迟身上已湿了一半，而封尉在她的“保护”之下，只湿了一小片衣摆。

封尉从燕生家里出来时，白念迟正站在屋檐下拧衣摆上的水。

“不是说你们龙族掌降雨，靠喜怒掌控人间阴晴，你……”

“天外天有专掌人界降水的雨神。”封尉只用一句话就驳回了白念迟从那些灵怪书上看来的东西，顺带用灵力蒸干了她湿了半边的衣裳。

白念迟觉得这衣服不仅干爽了，身体里还暖烘烘的：“谢谢。”

封尉没什么表示，她就顾自说起话来：“你看这天儿越来越凶，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我也快变回去了，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封尉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要不……我回我家住一晚？”白念迟继续编，“我不是不想回龙宫，我就是怕拖累你。”

封尉：“……”

好不容易上岸一趟，白念迟无论如何也是想要回自家的小窝看一眼的。春宵楼有余去冬，有白念晚，还有她的诸多小兄弟们，但山脚下她那个略有些破旧的小木屋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这个季节了，我家的枇杷快成熟了，我想回去看一眼……你先回去吧，我保证明天天一亮就出现在龙宫，成不？”白念迟想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再不答应，就太没有人情味了。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熟稔的词语，封尉眸中一动，声色中一改常态地有了些起伏：“你喜欢枇杷？”

“是啊，虽然自己家种的没有农户家种的甜……”

封尉有些恍惚，在周身噼里啪啦的雨声中，他沉思着盯着她的脸瞧。

白念迟觉得最近的龙君有些奇怪，虽然说话还是那样冰冰冷冷，但却好像待她温和了许多，有时候还会因为她说了什么话而盯着她看，那种感觉……就像他极力想要从她身上找到谁的影子一样。

总不会是他先前认识个什么人，同她生得很像吧？

“……走吧。”

封尉说出这话的时候，白念迟正在揣摩他的心思，闻言吓了一跳：“啊？”

“去你家。”

她这会倒有些磨蹭起来了：“你……你也去吗？我家吧，有点破，我怕你住不舒服……”然后一个不顺心把她踹下床去。

白念迟是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执着于“踹下床”这个动作，明明封尉没对她做过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