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我们认识很多年渐渐都习惯了……”都墨摸着她软软的脸颊,第一次产生一种无比靠近的切实感,“我想以前是没有的,大概是最近才有这种感觉,你陪着我的时候,就好像这阵风一样舒服,如果你愿意把这种感觉当成喜欢,我觉得也挺好。” 风吹乱了许笑的发丝,在她的眼前不停撩拨,痒痒的,又很难抓着。她脸上发着烧,眼睛湿湿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仅仅是如此吗?说了一堆骚话,这是……在告白?她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其实许笑很清楚自己是个感性的人,只是很多时候假装不在意,用最轻松的态度和面孔去面对世界,把那个自卑且软弱的自己藏起来,母亲不幸的两段婚姻让她对爱情彻底死心,现在有这样一个人挤进来,把她心中的那把火重新点燃。 她该为它添柴还是将它扑灭?她还不确定。 许笑吞了吞口水,抬头望着他说:“你知道你在我眼里像什么吗?” 看她咽口水的样子,都墨打趣道:“像吃的?” 她的眉毛拉耸着,眼睛水汪汪的,沉在心海里的大石头被人打捞起,轻叹道:“是啊,就像石榴。石榴甜不甜,吃了才知道。可就算我剥开皮想吃,也无法一次吃完,要一颗一颗,一点一点才能吃干净。我舍不得,留了一半在那里,总想着哪天再吃,又怕你坏了,还不如一次吃完的好。” 听她这样的比喻,都墨哈哈大笑。 果真内在换了人,会说话多了,变着法子说他不靠谱。 “你多虑了,我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都墨捏着她的脸,说,“你也说了,石榴甜不甜尝过才知道,你还没尝过,怎么能说他酸呢?” 许笑把都墨的手从脸上扒下来,很认真地对他说:“可是有人吃过,她告诉我石榴是酸的……” 那个人,就是消失了的“许笑”。 都墨笑着,突然很感兴趣:“哦~是谁?” “以前的许笑,你的手下许笑。” 温暖的风挺了,笑意从两人脸上退去,这个话题已经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不得不终止。 这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许笑想要搞清楚,让他动心的是以前的那个还是现在的这个,如果是以前那个,她岂不是消失的太冤枉了,自己也该乖乖退场,在深陷其中淹死之前想办法从泥淖里自救。 尹和政满面春风回府,一打听才知道都墨在花园里,走到花园看到都墨后他笑得更加灿烂,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 “都兄,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哈哈,你一定猜不到是什么!” 都墨收起略微感到受伤的表情,和许笑拉开距离,换上精明的模样,道:“王爷心情如此好,莫不是……” “正是!尹和乐已经被羽林卫抓住关进天牢候审,还以为他会反抗,最后还不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实在是有惊无险。本王真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简直像梦一样~”尹和政腰板挺直,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气神,一夜未睡的脸上布满欣喜,仿佛他已经多年不曾开心过,仰头望天大喊,“实乃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石头投进许笑刚刚平静的心海,激起无数涟漪。 她没想到如此快,尹和乐就成了阶下囚,未来走势如何很难把握。若是尹和政能斗垮尹和乐,有内阁和长公主撑腰的尹和政会不会将尹和慧一起解决了,目前还很难说。 都墨微微一蹙眉,瞬间舒展眉眼对尹和政作揖:“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尹和政扶住他的手,笑意藏也藏不住,说:“都兄,这次多亏了你出谋划策,本王才能扭转局势,你是大功臣……” 后面都是些客套话,许笑站在旁边根本听不进去,心里担心尹和乐的情况。 难道,堂堂驻守边疆的大将军,就这样终了一生吗? 尹和政拍着都墨的肩膀,道:“哎,这些暂且不说。都兄,本王还忙着,等事成之后定履行当初许你的承诺。” 他说完,带着随从风风火火地走了。经尹和政这么一出,二人心里再无遐想,心思都放在尹和乐被关天牢的事上。 许笑见四下无人,小声问他:“尹和乐被关天牢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都墨也觉得奇怪,道:“不,这不是我的主意,我给他的暗示是想他直接谋权篡位,到时候再以此为由将他拉下来。可现在这种情况,说不定尹和乐真的会败在他手上,毕竟我给他的证据都是铁板钉钉的,若是他顺势取得皇帝信任……入主东宫可就不好了。” 一个总是疑心生暗鬼的太子,就是下一个乱扣帽子,滥杀无辜的皇帝。 都墨仔细一想,中间有些地方不对,前后一思量,偏偏漏了尹招娣这个人,竟是小看了她。 为了权力耗费几十年心血的人,果然不简单,这招不仅解决了尹和乐,还给尹和政争取来机会,姜还是老的辣。 “那我们要不要救尹和乐?” 都墨冷冷地说:“反正他死了对原本的计划影响也不大。” 一半是假话,一半是气话。 “尹和乐是好人,他的所作所为百姓也是有目共睹的。”许笑停顿一下,继续说,“所以不该就这么死了。” 他帮黎大人平反,帮黎水冼的养父母搬家……悄无声息做了很多事,从来没声张过。 许笑突然想起黎水冼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已故太子让黎大人写的信,顿时感觉看到了生机。 看她的面色由忧转为喜,都墨知道许笑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并不希望她多事,冷笑道:“你太自以为是了,什么是好人,好人的标准是什么,不是你能以一人之力定义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不该死,那谁该死……” 他的父亲和许叔伯就该死吗? 许笑察觉到他言辞里的尖锐,感到一阵心累。他们的过去注定让两个人都是敏感的,就像冬日里的两只刺猬,靠的太近时身上的刺很容易刺到对方露出的柔软肚皮,离得太远又会觉得冷。 许笑垂下眼眸,柔声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他死了是国家的损失……” 冥顽不灵。 都墨失望地拂袖而去。 许笑用双手捂住脸长处一口气,痴痴地站在原地,手指抚过嘴唇,牙龈隐隐作痛,口中似乎还残留着交缠的余温。 很明显,她又搞砸了。 尹和顺听到下人的来报,开心的拍手叫好。 “哈哈哈,太好了,他尹和乐也有今天~” 坐在旁边的范朗笑不出来。他可还没忘记黎水冼正在尹和乐府上,就他来说,黎水冼就是一头随时随地会从草丛里冒出来攻击人的野兽,搞不好还要被他咬成重伤。 范朗问尹和顺的小厮:“黎水冼现在何处?” “这,这小的不知道,听说被关进天牢的就和政王爷一个,他的随从关外普通牢房,不准任何人探监。” 尹和顺端起碗喝粥,高兴的边吃边说:“你还管这些做什么,只要尹和乐倒台,三哥肯定顺利上位。” 范朗未回答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道他重新活一次改变了尹和顺的命运,也意味着改变了最后坐拥皇位的人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