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走后没多久,沈三七贾谨二人正在门口说话,有人来回天冬入府了,贾谨听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沈三七诧异问贾谨道:“城郊能离了天冬?” 贾谨的神情变得严峻,贾谨直视着沈三七道:“七哥,哥儿姐儿的病来的蹊跷,我认为并不是一个人下的手,打草惊蛇,索性绕过这条路,以免惊蛇断路。让天冬回府,撤城外的人回京入府,也让有些人安心。” 沈三七怅然长叹,过会子方说:“也好。” 贾谨对沈三七笑道:“七哥,银宝回来了,我们去看它。” 沈三七听子催促道:“我们快走,我还真有些挂念它。” 二人走至半路上,前方忽有然飞来道影子,那道白色影子飞奔着扑上来,将沈三七撞倒在地,原是只雪白獒犬。 只听远处传来失声惊呼之声,贾谨看去,原是黛玉探春惜春湘云并丫鬟们在远处站着,贾谨低头佯怒道:“银宝,起来。” 那雪白大獒呜呜咽咽趴到一旁,贾谨忙将沈三七拉起身,贾谨看了看此处离着心远堂不远,对沈三七提议先到心远堂整理着装。 银宝嗷呜嗷呜叫个不停,不住的往沈三七身上扑,沈三七哭笑不得,索性暂且不顾仪态,俯身安抚它半天,银宝才算安静了些。 待到沈三七换了衣衫,再出来时,元宝不知在哪和金圈跑了来,正和银宝嬉闹,贾谨脸色铁青,寒着脸,冷眼看它们闹腾不休。 沈三七正要打趣贾谨,头上飞来片乌云,尖锐洪亮的鹰鸣,再看三个家伙不闹了,摆好备战姿势,对着沈三七的头上跃跃欲试,沈三七不禁抚额,这下好了,四个家伙聚齐了。 沈三七对头上的鹰吩咐道:“苍蓝下来。” 苍蓝这只大鹰绕着院子盘旋一圈,才心不甘情不愿落在地上,元宝作势要扑,金圈要咬,沈三七一声大喝,元宝金圈安静了,唯有银宝乖巧模样,走到沈三七跟前大献殷勤,沈三七笑着摸摸银宝的头,赞许道:“只有银宝是个好孩子。” 银宝眯了眯眼睛,对元宝金圈用鼻子喷了喷气,得宠炫耀,元宝气呼呼喵呜声直接跑了,金圈紧跟着元宝爬走了,银宝得意洋洋,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被苍蓝提了起来,银宝扭头张大口要咬苍蓝,沈三七忙命令道:“苍蓝,放下。” 苍蓝很听话:“啪”自离地半丈处将银宝扔下,直将银宝摔个大跟头,银宝反应敏捷,落地时蓄力反扑,苍蓝早防着它这一手,离地时用力猛往上飞,银宝扑了个空,气得趴在地上直跳脚。 沈三七被这两个货逗得啼笑皆非,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得不轻不重挨个训了两句了事。 沈三七笑对贾谨道:“怎么把苍蓝带了家来,它的性子桀骜不驯,惊了府里的人怎么办” 贾谨肃色微敛道:“七哥,跟我来。” 贾谨对沈三七将凌晨探子之事一一告知,两人带着银宝走到心远堂书房,待到入口处,沈三七敲了敲头道:“此处我来过,年幼时祖父带我来过,所谓何事我记不清楚了。” 贾谨招了招手,卫九自下面露出脑袋来,见到沈三七先请了安,卫九对贾谨回道:“爷下面有处奇怪的东西。” 贾谨点了点头,与沈三七银宝下去查看,几人到了卫九所说之处,下面的过道甚是狭窄阴暗,灰尘满地飞,待到抓弯处,忽入一密室,密室中间有一高椅,高椅两侧放着几个箱子。 卫九将室内烛台点燃,密室瞬间明亮,卫九将箱子打开,箱子打开是些黄绢纸帛珠宝,贾谨将黄绢打开时,上书大燕雍和二十三年明月公主,沈三七惊道:“大燕,前朝的东西。” 贾谨点了点头,对沈三七道:“前朝覆灭时,大燕末帝下落不明,我朝太、祖翻遍长安周边十三城,却未找到末帝下落,谣言说末帝弃国出海,只是不知为何末帝藏身于此,却从来没有人发现末帝的下落呢。” 沈三七摇了摇头道:“只有这些东西,未必可以证明,末帝藏于此地。” 贾谨摇了摇头,自怀中将金圈咬住的黑绢取出,贾谨将黑绢映在烛火上,黑绢上“我儿怀光”。四个字凌现绢上。 沈三七大惊失色道:“怀光,元帝的讳。” 贾谨将黑绢在烛火上烧了,微微摇曳的烛火,衬的贾谨的神色不明,贾谨看那黑绢烧尽了,方对沈三七道:“七哥,言出我口,只入你耳,此字非女儿字迹。” 沈三七目瞪口呆,贾谨欠身在那箱中翻找了半天,将绢帛纸书之物全部取出,金银财宝之物令卫九送上去。 沈三七怔了半天,方对贾谨低声道:“你是说,那位不是我朝血脉。” 贾谨点头又摇头,沈三七的周身一凉,缓缓吐出四个字“无妄之灾”。 这等无妄之灾,人在家中坐,祸自天上来,好好的,本身他与贾谨的麻烦是非够多了,现下又卷入皇族龙脉之事,大祸临门,指日可待。 贾谨摇了摇头,神色莫名,对沈三七道:“七哥,你对这个密道,还有什么印象?” 沈三七想了半天,不确定地道:“这个密道是我自己进来,还是祖父带我进来,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祖父平淡的随口训了两句。” 贾谨应了声,问沈三七道:“七哥,有没有可能,是祖父或者曾祖父知晓此事,和皇室有什么交易。” 沈三七的眼神转过来,看着贾谨仿佛在看一个傻子,沈三七睁大了眼睛否认道:“绝不可能,贾家掌握这样的秘密,还敢和皇室交易,你以为贾家有铜墙铁壁,保证皇室的人得不到。” 贾谨眯了眯眼睛,点点头,自语道:“我也这么觉得。” 沈三七一口血梗在喉头,你知道你还问我? 却听贾谨问道:“那七哥,你说今天来的探子会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这个密室?” 沈三七回过味来,对啊,他们怎么会知晓,他和贾谨都不知道。 贾谨将地上灰尘拢起来捻了捻,脸上浮现了意料之中的微笑,沈三七摸不着头脑,贾谨已起身先行了。 在入口上行之处,贾谨在沈三七手中写了两个元孝二字,沈三七忽然明白过来,这些东西是元孝太子的后人放的,他们谋反推翻元帝一系,元帝是不是楚家血脉不重要,重要的是制造出这些假物假证让世人相信,谋反之事义不容辞。 元孝太子的后人拉拢贾家,为什么?因为张家的血海深仇?除了贾家,他们还会拉拢谁? 沈三七苦苦思索时,贾谨将绢帛纸张封了箱子,用绸带刻纸朱墨封了口,又命人将这几个箱子全部进献陛下。 沈三七望着将箱子抬走的下人,对贾谨道:“谨哥儿,如果你判断错误?” 贾谨笑意吟吟,斩钉截铁的道:“七哥,万无一失,如果东西是真的,此物送不入宫中,此物为假,才会平安到达皇宫。” 沈三七诧异的看着贾谨,半晌方道:“谨哥儿,但愿你万事如你所料。” 贾谨的瞳孔猛缩,心下大恸,他明白,七哥疑他,对他已经生分,这样的隔阂,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他对七哥何尝不是如此,七哥有隐瞒之事,他也有,有些事不到大白于天下之时,是不能喧之出口的,这是命运的难以预测,人心的难以琢磨,他与七哥,都无能为力。 贾谨看向靠在七哥身侧的银宝,只有不通人性的灵长畜物对认定的人,全心依赖,永不背叛。 二人正无言伫立,元宝带着黛玉走过来,金圈正莽莽撞撞绕着黛玉打转,元宝不停发怒要挠金圈,金圈倚仗龟甲厚重,全然不惧,银宝见它两个闹得欢腾,冲了上去凑热闹。 黛玉吓的脸都白了,丫鬟们在后头赶来,唬得不敢上前,唯涟漪大胆,不顾银宝三个货如何闹腾,果断上前扶住黛玉。 沈三七将银宝唤了回来,与贾谨上前安抚黛玉,银宝上前摇头摆尾对黛玉卖好,黛玉失声笑了,元宝吃醋发怒,一爪子扑了上去,与银宝厮打起来,金圈也不缠黛玉了,上去掺和,撞了元宝,再碰银宝,两个货怒了,合力围攻金圈,却看金圈见元宝银宝来世汹猛,索性将头一缩,岿然不动,银宝元宝直气得张牙舞爪,高声乱叫,却半分奈何不得金圈。 此时,探春惜春湘云到了,几人看此番情形,湘云高声笑道:“怪道人常说王八脖子一缩,你们瞧瞧。” 沈三七与贾谨在院门外头,湘云没有看到,走到前来,发现两人在,才惊觉失言,吐了吐舌头,对林黛玉嗔道:“林姐姐,你也不提醒我。” 黛玉尚未回话,探春笑道:“你心直口快的,倒要林姐姐拦你,人常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你说话,就如大河流水,人力哪能拦得及,休说一个林姐姐,就是十个林姐姐也阻不了你。” 史湘云听了话,追着要打探春,探春慌着跑,林黛玉在旁微微含笑,心中却有些伤感。 想道七哥大哥哥未回家时,湘云惯爱促狭她,究其缘由,不过是看着老祖宗疼她,宝玉和她好,湘云的心地是好的,只是心直口快些,自己也有些小性儿,对湘云是理解的,但是以往,探春三妹妹从未代她出头过,驳过湘云,现不过是看着,大哥哥待自己看重,世人踩高捧低,借势看人下菜碟,却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闺中女儿,姐妹之间,尚且如此,那外头又不知如何了? 黛玉又想到两位大哥哥待她看重,待她好,不过是缘于母亲,想到母亲早逝,黛玉的悲痛之色自心底传来,黛玉忽又想到,现在的处境已比以往好了许多,她拿势力之意衡量姐妹之情,实在刻薄了些,黛玉晒然一笑,倒将心底的抑郁去了几分。 探春和湘云打闹着,贾谨轻咳了声,两人才恍过神,大哥哥们还在这里呢,方站住了脚,背过身命丫鬟们轻理衣裳,几人请了安。 沈三七笑着对黛玉道:“玉儿怎么和元宝到了这处。” 黛玉笑着回道:“元宝出去半晌,带着金圈闹了半天,我们本想送金圈回来,谁知金圈耍性子,不让我们走。” 沈三七不禁失笑,对黛玉道:“你们以后,不必踩它,它整日就知胡闹贪玩,若看顾不了时,打发人到心远堂请人,自有人带它回去。” 黛玉笑着点点头,沈三七又对探春笑道:“二妹妹哪里去了。” 探春笑着回道:“二妹妹回那边伺疾,我们刚刚回来,老祖宗听说兰哥儿病了,挪到大哥院里,吩咐我们来看看。”沈三七笑着点点头。 贾谨在旁忽道:“三妹妹,你们现在都上什么课。” 探春回道:“上午念书,下午跟着大嫂子做些女红针线。” 贾谨听了道:“针凿女红不过是些外物,咱这样的人家要做这些东西,丫鬟妈妈们是干什么的,以后针红女红的课随意,我安排两个会功夫的妈妈们教你们武艺骑射,不需要你们会什么功夫,只要强身筋骨锻炼身体就行了。” 探春惜春听了不由得喜出望外,惜春嘟囔抱怨道:“我就不喜欢做针红,扎得手指疼。” 湘云问贾谨道:“大表哥,我能学吗?” 贾谨笑道:“这有何妨,我打发人到和表叔母说声就是了。” 湘云十分喜悦,探春黛玉惜春拉着她的手笑道:“这下好了,以后我们就常在一块了。” 贾谨与沈三七见她们高兴喜悦,不禁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