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没好气的白了杨过一眼,有些怨念,咬咬唇,微噘着嘴说道:“都怪你啊,爹爹才会那般待我。”又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有错,便不情不愿的说道:“嗯……也怪我。反正但凡提到你,爹爹就没给过我好脸色。”又想起自己的亲事,愤愤的瞪了杨过一眼,有些生气道:“还是怪你!若不是,若不是你……”杨过恍然,知其所说是当年劝诫大小武一事,心下一阵心虚,便低下头,默不作声。只听郭芙继续说道:“后来……时间久了,便也淡了。之后也有叔叔伯伯陆续向爹妈提及过亲事,爹爹妈妈为此也争执过好几次。”顿了顿,又道:“有一回晚上,我去找爹妈,碰巧听见他俩的谈话,言语间,似乎爹爹向妈妈妥协了,同意给我许一门好亲事。嗯……什么要找门当户对,武学世家,似乎就是想将我嫁出襄阳。”郭芙说着,心下便是一阵委屈,虽然时隔已久,想来还是难过。杨过听着有些发怔,这些却是意料之外,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那些年,齐哥待我极好,他允诺我,会一直陪我镇守襄阳,我天资愚钝,武功又学不好,帮不了爹爹什么,但是齐哥不一样,他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嗯……我便求了爹妈,将自己许给齐哥。起初爹妈是不同意的……”郭芙目中含泪,神色凄凄的说道:“不过,爹妈终究是疼我的,拗不过我,便也依了我了。” 杨过听了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百感交集。又见芙妹仰头望月,月光落在她绝美的侧脸上,化作数不尽的落寞。郭芙轻轻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的眺望着远方,任回忆如潮水般袭来,半饷柔声道:“婚后,齐哥仍旧对我极好,对我百般体贴,也很是照顾我的情绪,并且从不束缚我,他说,他喜欢我这般骄纵恣意,活得洒脱自在。我们并肩作战,一起带兵,一起练兵,偶尔还会一起切磋武艺。当然,齐哥总是要让着我的,除了打战这等凶险不能拿来胡闹的事儿,其他的他都会让着我,他对我几乎言听计从,什么都顺从我,几乎从不违背我的意愿……” 杨过听着百般不是滋味,心道:“芙妹,你若知道他如此对你,知道这十余载不过须臾一场阴谋,你还会对他这般念念不忘吗?” “芙妹……”杨过干涩的喉咙勉强发出略带嘶哑的声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郭芙很自然的拂去脸上的泪痕,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杨大哥,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杨过忙欲辩解,却又听郭芙说道:“齐哥现在都弃我而去了,我还在替他辩解……” “芙妹……”杨过怔怔的看着郭芙,心下却怎么也嘲笑不起来了。昔日龙女弃杨过而去的时候,杨过亦是如此难过,如今见郭芙如此,将心比心之下,却是以德报怨,再也讥讽不起来了,便是之前那些无端的揣测也不敢再有开口的念想。又听郭芙戚戚然喃喃自语道:“齐哥答应过我,会一直陪我守襄阳的……”杨过听着心中如遭重锤一击,想起碑前那晚,猛然醒悟过来,原来芙妹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的是耶律齐曾答应过她一直陪她守襄阳呀,一时百感交集,也不知是怜还是怨是愁还是悲。 郭芙凄然一笑,端起酒壶替杨过斟满,又为自己斟上一杯,方才悠悠的说道:“杨大哥,其实我知道,我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说着深吸一口气,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又有些凄凄的说道:“十余年了,齐哥一直待我极好,却也终不过是走了……我本以为他虽是蒙古人,但蒙古是他的仇敌啊,他会留在襄阳的,一直留在襄阳,可以他最终还是走了。”又叹了口气,怔怔的说道:“也不知这须臾十几年是不是就只是一场梦……你说,我的一生是不是很可笑?也许,也许他就从未真正喜欢过我呢?也许,也许……却也都是我的错……我不敢跟爹妈说,也不能跟破虏说,甚至……似乎谁都不可说,却没想到最后也就只能跟你说了。” 杨过怔怔的听着,心中惘然若失,现下却是一点儿也不想应验自己的猜想了,看着芙妹这般伤心难过,便更是对那耶律齐恼上了几分,若是他日有机会倒是要问一问那耶律齐,他到底有没有心?居然如此这般狼心狗肺,猪狗不如。杨过越想越气,一时愤愤不平,端起酒盏一口饮尽,方勉强压制了心头那团无名大火。 郭芙每每微醺之时便刺刺不休,见杨过神色不悦,以为他定是嫌自己话多,不禁黯然垂目,隐隐有些失落,便也不再多言。杨过见郭芙缄口不语,方觉自己神色有异,想来芙妹误会了,急生生唤了声:“芙妹……”可是笨嘴拙舌的,一时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抓耳挠腮,苦思冥想,最终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芙妹,你若是想说什么便说,那些不敢说的不能说的,只管说与我听,我保证不会乱言了去。”顿了顿又补充道:“过了今晚,我就当从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