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杨过又反复琢磨了一阵子,虽说事已至此,何必让芙妹徒增伤感,但却忍不住忆起耶律齐的种种过往,直觉得细思极恐,令人发指。想到这,不由冷哼一声,当初襄阳城内人人羡慕的一对鸳鸯,不过是一场阴谋,逢场作戏罢了,真是可笑之极。杨过回忆过往,思绪万千,不知不觉便慢慢走向花园,园中仍是花木扶疏,幽香扑鼻,如同昔日与小龙女月下赏花一般。杨过不由思念起龙女来,情不自禁的站在花丛中黯然伤神,忽见一抹茕茕落寞的背影,在不远处的石凳上,一袭白衣,风姿绰约。杨过对小龙女自是情深似海,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恍惚间便以为再见龙儿,当下便急不可耐,匆匆走了过去。 此时郭芙正坐在石凳上,对月独酌,怅然若失,忽听到几声“芙妹”,方才恍然醒神,便见杨过俏生生站在面前,一时惘然无措。杨过见这白衣背影竟是芙妹,大失所望,心中一阵悲痛,但见芙妹愁眉不展,不禁触目伤怀,想起昔日伤神小龙女的离去,一时不好拂袖而去,便就着对面的石凳坐了下来。 郭芙另斟一盏凉酒,推给杨过,便继续端着自己的酒盏小酌起来。杨过目光灼灼的看着郭芙,良久叹了口气,伸手挡住了郭芙再斟的酒壶,说道:“芙妹,小酌怡情,大酌伤身,切莫再喝了。”郭芙像没有听见似的,端着斟满的凉酒遥对寒月,神色凄楚,哀思如潮。杨过见此情景,不由想起若干年前郭芙在此处与大小武的对话,彼时的芙妹是那般明艳动人、光彩夺目,宛如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然而斗转星移,时过境迁,却也只能在此月下独酌,顾影自怜了。再看看自己,如今却也是形单影只,龙儿没有跟随自己前来,恐怕又是想抛下自己独自离开,想起那凄凉孤苦的十六年,心下一恸,不由悲从中来,忙端起酒盏囫囵饮尽,凉酒穿肠,化作一泓相思。 二人良久无言,忽听得更楼上鼓交三更,杨过看着郭芙,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郭芙端着酒盏,轻轻晃了晃,怔怔的看着盏中盈盈涟漪,缓缓的说道:“杨大哥,你一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会嫁给齐哥吧?”杨过一愣,心下便一阵好笑,想道:“你早与那耶律齐情投意合,我为什么要奇怪?”杨过虽对他二人结合之事并无兴趣,但见芙妹提及,现下便也不得不听了。 长夜幽幽,月色凄凉,郭芙眺望着远方,神色茫然的说道:“当年绝情谷一别,齐哥他们没别的去处,妈妈便邀他们一道回襄阳,对于蒙古,齐哥兄妹有杀父之仇,完颜姐姐有灭国之恨,况且二位姐姐又与武家哥哥情投意合,于是他们便一起留在了襄阳。”郭芙回忆着往昔,就仿佛那只是一场梦,“齐哥武功高强,带兵打仗也自有一套,那时战事吃紧,多亏有齐哥相助,替爹爹分忧。” 郭芙看了一眼杨过,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似乎沉浸其中,便继续说道:“我生性鲁莽,也并不懂什么治军带兵之道,爹妈又忙,教我甚少,那时候,是齐哥手把手一点点教我的。如何练兵,如何治军,如何领兵,如何破阵……”见杨过眉头紧锁,沉默不语,凄凉一笑,深吸一口气,又平静的说道:“战场凶险,那时候带兵不久,资历尚浅,有好几次我身陷重围,孤立无援之时,是齐哥带兵救我突围的。”杨过心下猛的一惊,身陷重围,孤立无援,原来这十六年襄阳竟是这般凶险,突然无比自责起来。又想着,那便是了,是了,屡立战功,又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那便以身相许了。杨过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