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止从梦里醒来的时候,他飞快坐了起来,胸口仿佛被什么压着,他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他皱紧了眉头。 这不是第一次梦到这样的画面了,林长安站在城墙上,趾高气扬地举着黎国的旗帜对下面的人说着什么,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内容,梦里的画面仿佛只是一幅幅画,只能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却没有一点声音。 她捧着脸在夜色中哭泣,以及林长安倒在城门边上,身上插满了弓箭,就那样倒在血泊之中的样子。 顾行止不是很清楚自己会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林长安身上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当然知道,可是现在这样的梦境到底算什么? 林长安现阶段的目的,他比谁都清楚,短时间内,只要顾西北没有倒下,林长安一定不会放心离开去出征,无从解释的梦境总是有些扰人心乱。 顾行止起身下了床,忽然想起来有些什么东西,他走到桌前,拿出之前放在抽屉中的匣子,里面的字条清清楚楚地写着。 “命中有情劫。” “留意身边人。” 原来这个老头子并不是在说什么疯话,现在看来这个身边人,大抵就是林长安了吧,看来那也不是无稽之谈。 顾行止一向活得很清醒,他当然很清楚现在自己的状况,那么他有必要去一趟。 南山。 顾行止刚刚下了马车,就看到有人站在上山的路前捏着手上的佛珠闭眼念着些什么。 “来了?” 顾行止才走近了些,那僧人就开了口。 “上山有些远了,你要问什么,就在这里问吧。” 他显然知道顾行止是会来的,也早就料到他会问什么。 “你上次说的本王命中有情劫是何意?” “裕王殿下既然心中了然,又何必来问我这话,那位姑娘今日没一起来?” 一句话就把答案指向了林长安,顾行止皱眉,这不是猜测。 “老头子,你知道本王的意思。”他皱紧眉头,声音低沉,“本王是想问这个劫是何意。” 那僧人转动了一下手中的佛珠,摇了摇头。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自会有答案的。” “本王知道了,在此谢过住持了。” 自会有答案,顾行止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林长安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他是曾听林长平提起过,林长安这个人,作为黎国的女将军,带兵打仗方面确实不错,就是在有些事情上没有那么心细,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间恍然大悟似的,来与裕王府合作以除掉四皇子顾西北。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林长安根本不可能完全摊牌,顾行止觉得这个原因,就会是整个事件的答案,包括为什么说她是“劫”。 顾行止想过,为什么会对林长安这个小姑娘产生不一样的情愫,思来想去,原来是自己在很久之前就太过于关注她。 不知道听多少人谈起来过,这个骋驰沙场的小姑娘,作为妹妹又是如何一个顽皮的小姑娘。 看到她在设计让阎无灯伤了林长瑜时,抱着林长瑜跪在湖边大哭的样子,却完全不像是假的。 以及在宫中的赏花宴,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与世无争的样子,自己来得晚了些,却撞见那小姑娘偷偷喝了酒。 仔细想来,也是在那次赏花宴,第一次对上了她无畏的眼神,一双桃花眼,不管看谁都觉得含情脉脉,真是完全没想到,不小心就跌进了这个小姑娘的眼眸里。 顾行止回了裕王府,他还是不太能理清楚自己昨天的梦是为何,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并不简单。 现在的主动权竟然掌握在了林长安的手中,她一日不说,他便无法知道,可是现在林长安拿什么这样相信他?仅仅是依靠直觉,是不可能的。 从阮姜生动手。 顾行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杀气,阮姜生明显想嫁到裕王府来,顾西北想在裕王府安插眼线以找机会坐上皇位。 他这位侄子,是不是太过于愚蠢了一些,顾行止转念一想,顾西北应该没想到的是,林长安竟然知道此事,并且很清楚他们准备做什么。 可是,林长安又是何从得知的此事,她无论如何都是应该不知道的,现在的林长安,确实是个难题。 顾行止没有去将军府。 将军府。 林长安一如既往地在院子里翻着医术,她记得很清楚阮姜生给朝歌下的毒,可是怎么都找不到解药的配置方法,她这些日子已经看了很多医术。 眼看着日子也没多久了,阮姜生很快就会动手,自己却毫无头绪,当初偶然救下阎无灯的运气好像已经被消磨光了。 天色有些晚了,林长安伸手去拿杯子的时候,才恍惚反应过来,今天顾行止竟然没来,林长安看了眼放在一旁的茶杯,那茶泡得有些久了,颜色甚至有些泛黄。 她知道今天顾行止是不会来了,但是心里莫名其妙的落空感是怎么回事,她将书合上,看着那无人动的的茶愣了神。 习惯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林长安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今天依旧没有找到什么,大概是阮姜生那毒在普通的医术里根本找不到什么。 可是江湖势力,她只能去找阎无灯,起身的一瞬间却又想起顾行止说的话。 “阎无灯能帮你的,我也可以。” 林长安回房内放了书,拉开柜子的时候却看到自己放在一旁的斗笠和上次顾行止将她裹着送出去的披风,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觉得今日一定要与顾行止说上此事。 顾行止这个人,总是让她计划好的事情,却乱了手脚。 裕王府。 林长安翻过裕王府的墙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说来也是让人嗤笑,裕王殿下和这位黎国的女将军,竟然是如此的“翻墙之交”。 顾行止不在院中,倒是书房的灯亮着,裕王府不像将军府那样凉爽,林长安是觉着有些热腾的。 她走到书房门前,书房中的烛光将顾行止的身影投射在了上面,林长安抬起来的手,犹豫了很久又放下,终究没有勇气去敲门。 明明不是那么着急的事,阮姜生也没有动手,她低头看了眼手上拿着的披风,咬了下嘴唇。 林长安,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她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那影子越来越近,直到房内那人推开了门。 “林长安?”顾行止的声音中有些讶异,他轻轻皱眉,显然没想到林长安的出现。 “嗯。”林长安甚至还没缓过神来。 顾行止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人。 “来做什么?” “你今天怎么没来?”林长安脱口而出的话语,让两个人都明显一愣。 顾行止先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也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这个人是他认识的那个林长安吗,黎国的女将军,他没能忍住,轻笑出声。 林长安还在郁闷着自己怎会说出这种话,就听到顾行止有些调侃的语气。 “一日不见你就想本王了?”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愣在原地的林长安,夜色下看不清她的表情,林长安沉默了一阵。 “今日翻到这件披风,本来是想还的,却没想到你今日没来,我还得自己来一趟。” “哦?”顾行止挑眉,“只为了还个披风,林姑娘还要大费周章来这裕王府。” “......” “况且,既然说了这披风要送给你,就没有要还的道理。” 林长安觉得顾行止这出,就是故意找茬,但她无力回击。 “好吧。”林长安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什么事。” “关于阮姜生的。” “阮姜生?”顾行止听到这个名字后便皱了眉。 “阮姜生给玲珑阁的朝歌姑娘下了连心毒,我翻看了许多医书都未找到解药的配方。” “知道了。”顾行止淡淡地回答到,“我会帮你。” “那便无事了。”林长安将手上的披风硬塞给顾行止,在这么热的天,还要抱着这样的披风,真是把她热得难受,“这披风,就暂且还给你,带着回去,有些不便。” 顾行止看了眼被她硬塞过来的披风,有些无奈,真是个完全不负责的小姑娘,送给她的东西,哪里有还回来的道理。 顾行止继续靠在门边,看着林长安很是熟练地翻了出去。 翻墙倒是很拿手。 玲珑阁的朝歌,原来上次在玲珑阁门口撞见她,就是去见了这个名叫朝歌的姑娘,可是,林长安怎么会知道朝歌被阮姜生下了连心毒? 他也有安排人盯着阮姜生,她根本没有机会给那位青楼的姑娘下毒。 顾行止皱眉,这事要好好查查才是。 两日后。 顾行止拆开信封,看到上面写的话后,眉头紧锁。 “朝歌姑娘,并未中毒。” 林长安,你到底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