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几乎是在明示,让他当那侍立一旁的马夫,为她牵着缰绳引路了。
他轻笑出声,这丫头倒是个会享受的。她怕是这普天之下独一份敢和他提这样要求的女子了。让他去服侍她,他愿意吗?
他愿意。
于是,他甚是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了缰绳,开始稳稳地牵着马儿,带着马儿上的她,缓缓绕着偌大的演武场漫步起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了,一弯明月悬在天边,轻如流水的皎洁月光倾泻而下,他便披着柔和月色而行,清隽出尘,恍若谪仙。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淡香,这香味织就了一张网,将她裹束其中。
月朗风清,此时氛围惬意而静谧,两人皆是沉默着,享受这难能可贵的欢愉时刻,陆铭本以为这样安稳美好的画面会一直维持下去,直到他听见她在马背上理直气壮地支使:“兄长,走快一些,飞雪走得好慢。”
陆铭心中的美好画面顿时被她一脚踩得稀巴烂,他深吸一口气:“好。”
“对了兄长,明日我们早些来这场地吧,我想在马上待得久一些。而且多让我熟悉熟悉在马背上的感觉,也有利于我早日学会御马。”她继续道。
“好……”陆铭面色泛灰。
“兄长,你说你明日能牵着马儿跑起来不?就是模拟我驾着飞雪驰骋的那种感觉。”马背上的少女不知死活地得寸进尺。
还纵情驰骋的感觉?当他是脚踩风火轮吗!
画面太美,陆铭不敢多想,只轻飘飘回头扫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眼,她便讪讪闭上了嘴。
却说第二日沈婉柔独自一人在府中用罢了午膳,正准备去后院看看那新鲜开出的桃花,前院便有小厮来传话,说是有个自称来向她报恩的中年男子登府求见。
沈婉柔心中困惑,未曾记得自己施恩于人,然在小厮的领路下进到正堂看见那熟悉的穿一身粗布灰衣的男子后,她瞬时便记起了,他便是那当初偷她荷包为其母治病之人。
“是你?”沈婉柔奇道,“你怎的知道我住在陆府?”
“回小姐的话,小人几日前曾途经清韵斋,见到小姐登上了带有陆府徽印的车驾,所以便找来了。”
她虽可怜他为给母亲治病散尽家财,却也在心中忌惮着他曾经所行的偷盗之举,故此时直接问道:“你来陆府作甚?”
“小姐,你就发发善心,救救小人吧。”他说着便叩下了头,人到中年了竟在一个小丫头跟前痛哭流涕,“那日骑在马上的贵人给了小人一袋银两,用来给家母治病本是够的。可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当天晚上就潜进了小人的家中,将那银子偷了去。小人这几日已经把家中能变卖的物件儿都变卖出去了,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小姐,您府中这样大,便赏小人一口饭吃罢,不论是洗恭桶还是劈柴喂马,小人都做得。想必小姐也是不忍心看着家母活活病死的吧!”说到最后,那灰衣男子更是连连磕头,情绪激动。
沈婉柔的确不忍,可这不代表她可以轻易信任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并擅自将他安插在府中。沉吟片刻,她缓缓出声道:“这样罢,等晚些时候这陆家的正主回府了,你是去是留由他来定夺,眼下你先前往一旁的耳房中休息,如何?”
那男子听后连连作揖,口中直道:“多谢贵人,贵人真是菩萨心肠。”
晚间用饭时分,沈婉柔将今日之事细细讲给了陆铭。
“那便让他负责府中的洒扫罢。”陆铭思索片刻,无甚表情道。
自此,那灰衣男子便以王五的身份在陆府当差,暂且按下不表。
一晃七日,沈婉柔的马术学得虽不算精湛,但独自一人御马上路却也勉勉强强了。而这专属于天潢贵胄的春猎事宜也拉开了帷幕。
当日一早,众人便出发向围场驶近,天子的明黄圣驾驶在最前,其后紧紧跟着上百驾精致华贵的马车,每辆马车间还跟着数十仆从,这去春猎的人马远远望去竟是浩浩荡荡绵延了数十里,好不气派。
陆铭在车队的前方护着圣驾,沈婉柔便一人坐于马车内,不时将脑袋探出车窗欣赏沿途风光,心情舒畅至极。
一行人断断续续行进了两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皇家围场。宗亲贵族的营帐都是预先划分好的,故众人一至,便都纷纷进帐歇息,自用自的午膳。
正式的狩猎应是明日,然大多参与明日狩猎赛事的男子今日都会先入林探查一番,顺带猎捕些野味练手。故午时一过,各府年轻的后生和几个及冠的皇子便聚在了一起,预备各自入林先玩乐一番,点到为止即可。
于是沈婉柔正吃完了膳食枯坐帐中深感百无聊赖之时,便听见帐外有人唤她:“沈姑娘,快出来,我带你狩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