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瑰丽的鹤鸣宫外,一席玄衣的贺萧略带着些疲惫的盘膝坐着,即使意识已渐渐模糊,然而紧绷的神经却时刻支撑着他的意志,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宫门,双眸中已布满了血丝。
“小萧儿,回去休息吧,你这么干等着也没用。”
贺萧看着当年被自己与师兄弟们称为鹤发仙翁的师尊,仍旧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模样,一脸八卦的凑到自己面前,贺萧本能的起身跳到一旁,警惕的看向师尊,早已困意全无。
“这是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师尊见贺萧如此,吹胡子瞪眼道。
贺萧看着一副童真模样,楚楚可怜的看向自己的师尊,后背渐渐爬上凉意。说起来,号称天下无敌、凶残冷血的贺萧,貌似也还有害怕的人。
“过来,叫你过来呢……”师尊耍猴一般挥舞出一条白色的衣带,将贺萧捆了个结实后,微微一用力,便将贺萧拽回了原地。
“你说你这性子像谁呢,莫灵吧,嗯,是个没见识的,蠢了吧唧的,贺涛吧,太过刚直,迂腐愚忠,瞧瞧这俩人,把好好一家折腾成什么样,不过……这么一分析,你这性子倒也合理,这么两个人结合的结果,这性子,得是你这么别捏的才正常。”师尊看着被捆绑结实,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的贺萧,一手摸着自己纯白色的冗长胡须,一手把玩着贺萧的头发。
似是感受到贺萧的颤抖,师尊邪魅一笑,道:“好萧儿,你莫怕,当年啊,是你大师兄先惹得我,不然我也不会在他大婚夜给他剃光头的,好歹也是新婚夜,让女方看着也不好。”
师尊不说还好,这话一出,贺萧顿时打了个激灵,猛然想起当年,大师兄不过是路过和鹰院时,被师尊当宠物养着的猎鹰刚下的蛋砸到了头,师尊自此将大师兄视为让猎鹰断子绝孙、夫妻生活不协调的元凶,于是,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喜庆夜晚,为人师表的师尊在一众高手的提防下,竟是说到做到,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帮大师兄剃了头,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大师兄不忘自律,长立修行之心。结果,大师兄结婚五年来,大嫂连碰都不让碰一下,比大师兄晚结婚一年的六师兄,到如今,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真是悲痛啊,我的猎鹰孩儿如今也不知道好不好,罢了,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师尊装模作样的悲痛了一瞬,随即转而邪笑着看向贺萧的眼睛,啧啧道,“老实交代,今儿带回来的女娃娃和你啥关系。”
看着师尊八卦的样子,贺萧本能觉得没什么好事,索性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
“嗬,你以为你小子不出声,我就啥都不知道了?”说着,师尊原本正把玩着贺萧头发的手,突然手掌一翻,朝空中弹出一缕柔光,瞬时间,天空中赫然出现一幅巨大的棋盘,这棋盘贺萧当然知道,自然是与莫晴空命运相连的十星命盘。
“天主之人,万年难得一见的十星命盘命格者。”说到这里,师尊嘿嘿一笑,道,“姻缘嘛,从这棋盘来看,嗯……与你,当是有缘无分啊。”
师尊话音落下,贺萧终于有了反应,蓦地,就连功力无人能看透的师尊也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见状,师尊终是正视着贺萧,语气略带着些规劝道:“你当知晓天命不可违的道理,你这一生注定只为一人而活,但这为了一人并非是指姻缘,如今你已有实力自行占卜,于姻缘一途,你此生注定孤苦无依。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你这又是何苦呢?”
看着师尊长吁短叹的样子,贺萧微微皱了皱眉,沉默着低垂下头,良久,沉声道:“他如今不过是借体而生,不可能的。”
闻言,师尊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他是借体而生,但也是因缘而生,没有因缘,缘何一切都能如此恰到好处,而你,虽说是你娘十月怀胎而生,但你自己的情况,自己不清楚吗,本该完全点亮的阳星旁突兀多出的月星缺失,别告诉我,你不懂。”
“她,已经够惨了……”良久,贺萧终是道。
“惨?每个人活着的使命是不同的,有些人活着,本就是为了让他人能活的更好,若是没有尽到使命而贪恋于自己的生存,结果必然是惨烈的。就拿惨字来说,有些人的惨是为了警醒他人,有些人的惨是为了报复他人,有些人的惨是为了帮助他人,有些人的惨是为了向他人偿还……这世间之事,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说法,归根结底是不知而不是没有。”师尊说着,抬眸看向开始渐渐消散的棋盘,神情是少见的凝重。
“她与我之间的问题,不是简单地归还,牵扯甚广,海家和皇家也牵涉其中,我的至亲手足……”
看着贺萧沉闷的样子,师尊终是淡淡道:“金星此时外缘尚不圆满,但其人本身悟性极高,往后不可限量,若你迟迟不肯决断,就尽量约束着自己的感情,情之一字可令世间圆满,也可令所有人陷入囹圄,如今利用阵法救世间于危难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切记不可背道而驰,一意孤行。”话落,师尊的身形便消失在贺萧眼前,而束缚着他的白衣带也跟随师尊,一并消失了。
贺萧下意识抬眸,看向空中已完全消散的棋盘,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乖乖,师尊他老人家终于走了。”突兀的,贺萧身侧的榆树上传来一声轻叹。
听着声音,贺萧不用抬眸,也知道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