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凉,风渐暖。
一袭墨色官服女子正迎风漫步而来,她似是垂头思索着,脚步显得漫不经心。
颐元殿内,河清燃起雪草香料,略微凛冽清凉的香气蔓延至整座殿宇。他嗅着清新的香味,放眼望去,李琅琊侧脸勾勒出坚毅果断的轮廓。
李琅琊正低头批注着奏折,紫毫留下的墨迹一笔又一画,未曾停歇,不知疲倦。
河清透过他坚挺的侧影,仿佛看到油尽灯枯的先帝,满脸的倦意与病态,他哪怕咳着血仍不停地批阅奏章,为的不过是他儿日后道路能走得通畅。
唉,人老了,总会多愁善感,伤春悲秋。
河清伸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欲要往前为李琅琊添盏热茶,怎料门外金吾卫通传道:“世乐司司令到,陛下是否……”
李琅琊眼角未抬,整个人却霎时松懈下来般的:“传。”
那挺直的笔杆摇摇几番终究是放下,李琅琊揉了揉太阳穴,视线自模糊至清晰,看着那抹墨色不徐不疾地走进来,朝他恭敬和顺地作揖行礼。
他闲闲挥袖,徒留河清这聪明人于殿内。
云恒见其面色疲倦,眨了眨眼睛,看向河清。
河清笑意浓浓,低头只作自言自语道:“自下了早朝便一直在这里批注喽。”
李琅琊唇瓣翕张,终究是摇头失笑。
河清谄媚地问云恒道:“司令用罢早膳没有?”
云恒如实回应道:“尚无。”
河清轻拍手掌,欢呼雀跃道:“那敢情好呀,陛下亦尚未摆膳,不如一同用罢?”
说毕,那精明和善的双眼看向李琅琊,李琅琊悠哉颔首。
颐元殿耳房内,软糯的小米粥香味清香馥郁,绕金仙童八宝桌上林林总总摆放着精致的糕点。
河清独自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静候着。
李琅琊夹一块白玉糕落入她的菜碟中,语气平平道:“你身体好些了么?就这么急着来了,连早膳也未曾吃?”
云恒平直言:“心中有事,忐忑不安。”
李琅琊闻言蹙起剑眉,语气稍显严肃:“何事?”
“之前微臣受袭,云见救微臣心切,纵马破门入司。那日以后,她喂养几年的小猫便不见了,微臣窃以为是因听见马嘶鸣而受惊逃窜。此前听闻天竺进贡珍宝,其中有天竺猫一只。不知陛下可奖赏他人?”
猫?
李琅琊沉吟片刻,倒是想起来了。是有只天竺猫,如今养在驯兽场。
那只猫嘛……
李琅琊眼底的幽暗狡黠转瞬即逝。
他略微遗憾道:“可惜呐,此前良妃来过一趟说是对那只天竺猫上了心,吵着闹着要孤给她。”
云恒心头一紧,将失落之意尽数敛于心头。
“倒也无妨,微臣不过询问罢了。”云恒笑笑作罢。
李琅琊唇角微扬,往她身旁倾去附耳道:“若是我把猫儿给你,你怎么谢我?”
他的气息尽数扑洒在她的侧脸,暧昧之色悄无声息地钻进她的脸庞化作红霞漫起。
云恒垂下眼眸,试图以淡然掩盖慌张:“你想要什么?揉肩捶背,抑或是研墨?”
李琅琊离得稍远点,复而道:“再为我缝补一件衣裳吧。”
云恒怔忪,瞧着他眼底盛满如星辰般璀璨闪耀的戏谑,鬼使神差地颔首应承。
李琅琊笑意愈发浓烈,如同儿时得到心心念念的物品那样开怀纯粹,净得无一丝杂质。
河清不二时便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挪动着身子缓缓而来,手肘间静躺的拂尘与猫儿同色,这让云恒想起晶晶来。
云恒将猫儿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摩挲着它的皮毛,竟惹得它亲昵地缩进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