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清笑容恭敬地朝云仲福身,压低了声音问道:“陛下见云翁似有不爽,不知哪儿欠妥呢?”
云仲瞥了一眼尖声细语的河清,放下碗筷,径直朝李琅琊高喊道:“啧,鄙人乃粗鄙武夫出身,自然看不得这娇弱之姿。如今陛下初登大宝,为整风气,何不让殿下各位名门之后展露风骚呢?”
温昶庸正挽袖为师傅斟酒,一听其洪钟般嘹亮浑厚的嗓音,不可一世的口吻,差些将酒洒在案上。
李琅琊倒是不怒反笑。
皇后脸上讶异之情转瞬即逝,和婉恬静地笑着朝云仲道:“云翁到底是不同凡响。”
李琅琊看向殿上各位衣着华贵的名门望族,兴致高昂:“既然云翁如此一提,便让云翁瞧瞧各位名门有何才艺。”
盖因皆知云仲乃世乐司掌门人之师傅,又因客卿之名,故而纵使大臣中有所怨言也只是与同伴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尚仪夫人见状,挥手让舞伶退殿。
静谧间,一男子着宝蓝衣袍,自案走出。
他先是行至殿中,尔后朝李琅琊恭敬行礼:“微臣翁傅臣愿献出舞剑小技。”
饶是四大世家中汝阳翁家主系之长子。
李琅琊朝小黄门颔首示意,小黄门恭敬地捧出一把精致华丽的短剑,迈着小碎步踏向翁傅臣。
翁傅臣抽出剑鞘那瞬间,寒光在剑身上一闪而过。似要与剑通灵,他先缓缓地舞动剑身,一举一动,珍重至极。待人剑逐渐熟悉后,他的动作便快了起来。
翁傅臣面如冠玉,身姿挺拔,纵然舞剑时动作极快,脚步也不见一丝一毫的杂乱无章。
剑法利落,从容大气,明明并无伴乐,却莫名地自他舞步中见到边塞传来的厚重的击鼓声。
一声又一声,满载着将士们出征时的义无反顾与昂扬斗志。
“铮”地一声,剑鞘阖上剑身,寒光消弭。
唯有耳边似在回响着战鼓之声。
静了半晌,殿中众人才回过神来。
翁傅臣恭敬地朝李琅琊再行一礼,只闻云仲惊叹一句:“这动作利落,身姿柔韧,根骨精奇,倒是难得的武才。”
李琅琊亦是意犹未尽,回味无穷,难耐激动之情:“果真是个奇才,看得孤津津有味。河清,赏,重重地赏。许久未见如此淋漓尽致的舞剑了。”
翁傅臣福身谢道:“谢过陛下,陛下谬赞了,云翁过誉了。”
翁傅臣将短剑交还于小黄门,甫抬步欲要回座,忽然感受到一股炽热的目光跟随。
他回眸看去,恰巧对上璇玑公主倾慕的眼神。璇玑公主微愣,看着他清明的目光心下大乱,只得垂头拨弄碟上糕点。
她脸颊绯红,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正是那剑眉星目,英姿飒爽。
翁傅臣此举引得座下青年才俊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地展露身手才艺。璇玑公主却再也无心观赏,她听着一个个地领赏退下,待脸上余热消散才敢抬眸望向翁傅臣。
怎料,她乍抬眸便遇上翁傅臣温润如玉的眼神,他正朝着她微微一笑,颔首示意。璇玑公主只觉心中有小鹿乱撞。
月上树梢,御花园清幽小径沿假山石蜿蜒。
一身材魁梧的壮汉迎着凉薄晚风吹洗着身上的酒气,他仰头靠着身后凹凸不平的假山,阖眼养神。
一阵零碎的脚步声如羽毛扰乱他的心头,他睁开眼一瞧,那倩影俏生生地立在身前。
他扯唇一笑,朝她走近才发现她眼底下的不悦慌乱,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手指爱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阿阮,别怕。”
师阮嗅到他身上低醇的酒气,颦起秀眉道:“如今你乃骠骑将军,我一尚宫夫人,前朝与后宫相来不易多往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事就不能出宫交代吗?”
见她嘴唇翕张,叶元凡笑容流气地揽她入怀,嘴边毫无诚意地道歉:“是我不好,我错了。但这是因为我过于思念你了,阿阮,你想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