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快忘记自己来到王府后已经渡过了多少个漫漫长夜,那在寒月下辽远的“孤独”二字伴随她日渐走过王府的每一条竹间小道,看着她从闺阁中无所畏惧的少女成长至今。
“王爷、侧妃,奴婢有事回禀。”章纪亭正在发呆,忽被一女声唤了回来,她转首望去,竟是采文跪倒在地。
段锲没有发话,只是看了看伏在地上的采文,目光收回落在章纪亭身上。
“啊,其他人下去吧。”章纪亭摆了摆手,待到众人皆退下,这才招呼那采文起身,“采文,你要回禀什么?”
采文没有抬头,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绢布裹,欠身双手捧着送到段锲眼前:“王爷,这曾是一个侍女交给奴婢的。”
段锲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条飘带。黑色绸缎底子,金线雕琢出了不俗的气质,依照长度来看,倒像是哪位身形修长的世家公子的物件。段锲皱眉,只觉得仿佛在哪见过。
“你怎么还留着?”章纪亭见段锲眉头一紧,心中冷哼一声,转头责怪起采文,“这男子的飘带随身携带,给外人看见了成何体统,你叫王爷脸面何安。”
“娘娘。”采文仿佛在嗔怪一般轻声道,转头面向段锲,“王爷,这是元辰那日允良人身上掉出的,院上有宫人瞧了个准,王爷若有疑虑,大可在这院里问问。”
“允诺?”段锲依旧盯着掌中飘带,并未抬眼小声喃喃。
“当时奴婢拿给侧妃娘娘看时,娘娘只当是允良人粗心大意又没有整好着装便出了门。”采文面不改色继续道,“可后来奴婢越看越奇怪,且不论女子飘带为何如此之长,单论这配色便可见端倪。”
被采文这么一点,段锲想起来了,他曾见过戚崇为数不多卸下戎装的模样。当日戚崇一身玄色长袍,飒爽英姿。肩腕腰间配了金属,一抹披风散于身后,几条飘带垂至袍边。
“奴婢实在不敢造次,这才留到如今得以交予王爷。”采文看着段锲仿佛下神,小声地补充道。
“这样啊,”良久,段锲才笑了起来,“不愧是侧妃贴身丫鬟,心思之细可见一斑。不过你的确多虑了。允良人平日里粗心惯了,她偏生又不喜女子温婉的着装,没什么好多疑的。”
“是奴婢小人之心了!”采文听罢连忙扣首,“恳请王爷、侧妃不要怪罪。”
“无妨。”段锲收了面上表情道。
临睡前,采文替章纪亭顺着身后乌丝。
“娘娘,王爷当真没有疑虑么?”采文将护发霜药轻轻附在章纪亭发尾问道。
“哼,你当王爷没有脑子?”章纪亭一手撑头,另一手翻阅着手中那本有些散页的小说,“王爷贯是宠着那小贱驴蹄子,自然在哪里都护着守着。”
“那我们这……”采文不解。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隔阂是累积的,时间会说明一切的。”章纪亭笑了笑,右手中指点在自己下唇中间。
镜中女子素面精致,挑起右眉轻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