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绝望吗?至少她从未在阿战的脸上看过这样的景象。
他分明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分明也有足以成为靠山的家族,他几时会如此的绝望……
“老板他,早年车祸的旧伤复发,再加上这陈年累月的辛劳,他的眼睛看不到,耳朵也听不到了……可他坚持不去伦敦治疗,日日发烧,一个人待在这儿,谁也不见。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受得了自己这样!现在他连三爷都不见,更不用说是您……他大概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您了。”
余念好像终于明白了阿战为什么会肆无忌惮的对她说话。
为什么不怕顾垣城听到,为什么这样堂而皇之。
因为他……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可那又能怎样,她怎么会嫌弃他。
余念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可却还是上了楼去,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脚步轻了几许。
顾垣城那样聪明,哪怕听不到看不见,在黑暗和压抑着,可是地板的共振他是嫩感受得到的。
阿战抹了把眼泪追上来,他看着余念缓慢的动作,大概知道她不会再轻举妄动。
她没有去推二层卧室的门,而是直接去了三层,她曾经的画室。
好像是心有灵犀,又好像……她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在那。
门,是半开着的。
屋子里漆黑一片,可是窗畔有淡淡的月光,勾勒出那个男人清浅的轮廓。
他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椅子上,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表情,依稀的,只剩下轮廓。
余念站在门边并不敢进去,她走近的时候顾垣城没有回头,可阿战疾步而来停下的瞬间,他却转过头来了。
“阿战还是秦昂?”
顾垣城的声音一如往昔那般清明,低沉得在那片漆黑里带着撩人的色彩。
余念那样痴痴的望着他,捂着自己的嘴,不敢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哪怕一如阿战所说的那般,他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阿战吸了吸鼻子,向着顾垣城走了过去。
他蹲在他的腿边,轻轻握了握他的小臂,哪怕顾垣城听不到,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对他说。
“老板,我是阿战。”
“阿战来了啊……就你自己?”
“嗯,就我自己。”
阿战一边说一边系着鼻子将顾垣城的手翻过来,在他的掌心里写了个字。
余念不知道那字是什么,或许是对或者是这样肯定的辞藻。
那个男人却像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卸下了某种防备,“余念没来就好,是我多虑了,她哥哥是不会让她来找我的。”
顾垣城的尾音儿似乎在苦笑,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阿战关切的瞧着他,偷偷的抹着眼泪。
他去探顾垣城的额头,那个一向不喜欢被人碰触的大男人却没有躲,反而由着阿战摸他的额头。
是真的病了,真的病得太重了吧。
“老板,您这样发烧是要去医院的,我陪您去伦敦吧,咱们离开这儿……外面的人都知道您病了,他们虎视眈眈的,比起您待在这坐镇,您的健康不是更重要么?您得好好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