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齐国临淄后,齐姜穿着素色的麻布孝服,在大殿之下,在此看见了遂阳君,他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忧郁。
遂阳君在大孝过后便会继位,此时他是以储君的身份主持国丧。
再一次来到枫林小筑,齐姜面对熟悉的一切,心下莫名生出一些难受的感觉。
“还是枫林小筑,还是凉亭,还是木屋,书房,茶室,黑白残局,晚香玉明年会继续开放,可是,如今应该算是物是人非了吧”,齐姜对着安坐在案桌前的遂阳君说道。
遂阳君默默饮茶,他素白的脸色让他显得很是忧郁,“一切如旧,也便没有什么物是人非”。
是啊,齐姜想想的确是这样。
“听说,他待你很好……”遂阳君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她。
“你都知道”
“是啊”,遂阳君轻轻将茶杯放下。
也许他会更适合你,遂阳君拂袖离席,看向齐姜的眼睛,依旧是不起波澜的深邃,不过还有更多的淡然。
“以后好好的跟他过,别忘了,我是你的王兄,齐国会是你永远的倚靠”。
这是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虽然淡然,却是很温柔的。
谢谢你,遂阳君。
齐姜看向窗外,枫林小筑的晚香玉依旧开得旺盛,门前的溪水静静流淌过去,在晚霞的映照下,整个枫林都披上了落霞的余辉。
之后的事,却是反转得很快。
齐姜还未回到卫国,便怀孕了,起初绍春对此是很开心的,他亲自到边境来接自己回国,为了多陪自己甚至荒废朝政几日。
“绍郎不用如此的”,齐姜有些埋怨他。
“孤只是想陪着你”。
看着那样真诚的眼睛,齐姜觉得绍春的眼里仿佛装着星海,那种真切的感觉,让她多年来很患得患失的感觉变得越发真切了。
绍春抱紧了她,他身上的气息让齐姜安心万分,齐姜心中默默想着,也许往事真的可以都忘掉,也许同他好好过,会是一件挺好的事。
“绍郎,你会一直这样待我吗?”
“孤不会轻易许诺,许诺是最不真切的谎话,往后你与孤一起,你便知道孤的话是不是真切的……”
这样的话,比起山盟海誓来说,倒真真的有了许多的真切感受。
后来,齐姜早产,生下子胤,绍春本想将子胤立为太子,但朝中大臣不愿有齐国之女血缘的子胤继位,便散布谣言,以子胤没有足月,怀疑子胤的身世。
绍春也不是昏聩之人,他岂会不知朝臣的心思,稍稍安抚朝臣后,子胤还是顺利被封太子。
不过,作为条件,绍春只能在宫闱里收进许多世家大臣推荐的女子。
为此,齐姜不满绍春,与他置气了许多天。
话说送进宫里的众多女子也是有本事,争宠陷害之事时有发生,全赖着绍春不能得罪她们,姑息纵然之后宫里便是一刻也不能安宁。
后来,没有缘由的,绍春时时会疏远齐姜与子胤,就算他来到晚香殿,就算他就寝在自己的枕边,齐姜还是能感觉他们之间的疏离感。
看着齐姜逗弄子胤,绍春轻声的叹气。
有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疏离感,会因为细小的流言风语而撕扯拉大,便成了难以跨越的沟壑。
直到齐姜再也受不了,她与他大吵大闹,绍春丝毫没有耐心,第一次他冷漠的对待自己。
“胤儿是王上的孩儿,王上有什么不能信的,难道王上真的要听信朝臣的谗言吗!”
“你觉得孤在乎的是这些吗!你不去听听百姓们吟唱的歌谣,如今怕是整个卫国都知道你的那些事了,孤不是气他们说的话,孤只是气自己,一片真心付了东逝水,孤只是气你从不真心待孤!”
“这些是谁给王上说的,是右相家的女儿丽姬说的吗?”齐姜知道丽姬没少给绍春吹耳边风。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就因为这首诗!王上就要抛却我们的情意”
“孤只是恨自己不知道你们的过往,你与自己的王兄不伦,为防止铸成大错,齐王将你嫁入卫国,孤怎么就奇怪了,一开始怎么也不讨你的欢心,就连……就连孤为你修筑的望乡高台,你也是取得与他的名字相关,要不要孤说出来他的名字……”
齐姜彻底绝望了,她怒扇了他一巴掌,就像打在自己的心头,那么痛,那么深刻。
“不要说了!”你还是我心中的那个绍郎吗。
“哼哼,你心虚了?你知道吗,孤的心好痛,孤真的好累!”
看着绍春离开的背影,齐姜知道,信任是横亘在他们关系之间的桥梁,而如今,这个桥梁却是很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