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齐姜并不喜欢狩猎,比起那些聒噪的户外活动,她更喜欢琴棋书画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
就像在枫林小筑和遂阳君待在一起时,哪怕只是和他一起看书写字,她也不会觉得无聊,哪怕只是看着他,她都觉得时间会过得很美好。
宫里的下人为自己换上了一身绯色窄袖修身的胡服,额间贴了梅花钿,青黛画上拂云眉,唇上微点绛唇,发髻简单紧束。
贴身侍女对她说,“夫人穿着绯色的胡服真是好看极了”。
“是啊是啊”
齐姜含羞抿嘴一笑,却不再多言。
刚在校场的上座落座,齐姜便在马场内的群马飞逐混乱场面里寻出了绍春。
绍春穿着修身的织锦胡服,一身天蓝色,脚踩黑靴,手执青鞭,他策马的身姿潇洒自如,宛若放逐在广阔的平原之上,看上去好不快意。
说来也是奇怪,卫国是受东洲天子礼仪教化最深的诸侯国,可是在这位卫王的身上是半分不曾瞧见周礼的教化样子,反而满是胡人的粗气。
看着他像自己挥鞭致意,齐姜起身回应他。
绍春驾马离齐姜更近些,他热情一笑,“你想不想骑马?”
齐姜心下一愣,他这是又要做什么。
还未反应过来,绍春对她伸出了手,齐姜只是将手接过去,只感觉他用力一甩,便把自己送上了他的马匹之上,齐姜就坐在他的前面。
感觉他紧护着自己,让自己有了一种安全感。
他轻轻束紧缰绳,青黑的骏马便奔驰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绍春驾马的缘故,齐姜觉得很是平稳。
齐姜看向前方,风极速吹过耳边,她感觉耳边有些发热,不知是风吹的缘故还是他在耳边呼吸的缘故。
“你知道吗,策马飞腾的感觉能让人忘记一切”。
绍春在她耳边对她说话,他离得这么近,他身上淡淡的熏香气息让她心下有些慌。虽然,他以前几次试着与自己亲近,但像今天这样的感觉,齐姜还是没有的。
青马跑得很快,就像飞驰在风里御风而行,绍春激动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齐姜,孤王喜欢你!很是喜欢你!”
就像忘却了一切,在极速的飞驰下,齐姜耳边是呼啸声,前方是宽阔的校场,身后是温柔的他。
是啊,绍春说得没错,在马上疾驰,这种感觉真的能让人忘记一切,可是,真的能忘记过去吗?
玩得尽兴后,绍春便将马停好,他飞身下马,站定后便温柔地伸出一只手要接住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齐姜心下越发信任他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齐姜将手帕举起为绍春轻轻拭去汗水,离他近了,才越发看清了他的容貌,清朗的面庞,坚毅的眉目,高挺的鼻梁,剃净胡茬的下巴光滑而有棱角。
“今日与梓童一起骑马真是快意”,绍春高兴地说着。
绍春示意下人递上丝帕,他也学样子为齐姜拭去汗水,“梓童想必也是累着了”。
齐姜颔首微笑,真是不太正经。下人们纷纷笑而不语,王上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
见齐姜心情舒畅,绍春便询问她,“孤为你修建的望乡高台,还未命名,你意下觉得该叫什么?”
齐姜心下想了想,便说道,“就叫逐阳台吧,王上觉得如何”。
“逐阳台?嗯,梓童说了算便是”。
“不过”,绍春看向她,“梓童叫孤为王上有些生分,不如梓童称呼孤王为绍郎可好?”绍春挑眉。
“绍……绍郎?”,齐姜有些羞怯地问他。
“梓童叫得真好听”
”……”
说来也是奇怪,赛马回到王宫之后,齐姜与绍春相处起来变得越发愉悦,时常说话能说到一处去。
绍春虽为世袭的诸侯,平时总是玩世不恭,但真正说话做事时,却有独到的考量,齐姜对他也是改观不少。
入深秋之后,齐国传来噩耗,齐惠王病重薨世。
齐姜是齐惠王的女儿,虽然在世人的眼里,她是他的义女,但她心下清楚,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梓童此去,当收拾心绪,切不可过于伤心忧郁,国丧之后,记得早日归来”,绍春对齐姜切切说着,似乎下一秒就要随她一起走。
“知道了,绍郎处理政事也要仔细些,切不可又出去荒唐行事,弄出笑话来”,齐姜关切他,不过听来有些唠叨。
绍春会心一笑,“好,都听梓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