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焦嬷嬷的心就软了。
她觉得这个小女孩是她捧在手心的珍宝,比血脉相连的亲密还要珍贵。
她一生没有子嗣,安康就是她心中亲亲的女儿,安康也的确视她如母。
现在,这个当年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子,失去了更加宝贵的东西,在幽暗的大殿里,还是安静的抽泣。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往事历历在目,走马灯一般从焦嬷嬷眼前飘过。
焦嬷嬷出神的望着安康的侧脸,忽然记起前几日帮她拔掉的一根白发,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了,为人妇,为人母……本来快要为人外祖母了……
只要姬繁艾生了孩子,安康就成为外祖母了。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安康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和这辈子唯一可能的外孙。
焦嬷嬷心口一痛,她不知不觉张口:“殿下,您想做什么,奴婢都会陪着您。”
这句话,她在隆兴帝时期的御花园里说过,在景嘉末年的乱兵中说过,在新帝登基的皇宫里说过。如今,在公主府里,她又说出了以命相待的这句话。
安康低着头扯她袖子,好似长不大的女孩:“嬷嬷,幸好一路有你。”
焦嬷嬷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殿下,奴婢老了,大抵老了的人都想要一份团圆安稳,奴婢只想看到您平平安安的。可是这份安稳若是让您用委曲求全,大悲大痛来换,奴婢宁肯把命舍去。”
安康“嘘”了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逐渐生出些神采来:“嬷嬷,我们的命都金贵着呢,不能平白无故舍出去。小艾这个傻丫头,就是不懂这些道理……现在,能为咱们舍命的人在西夏的漫天黄沙里待着呢!”
焦嬷嬷了然:“您是说……?”
安康擦去脸颊的泪珠,踉跄着从榻上起来:“嬷嬷,去竹庵把那封信取来,本宫要看。”
数月前大皇子陈元盛遣人送来的信,被她一念之差留了下来,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焦嬷嬷也一下子想起了竹庵的信,她不作迟疑,片刻就将信送到了安康手中。
两人一番诉衷情,天色早已渐渐暗了下来,偌大的殿内无一点灯火,只有安康少女般的轮廓从昏暗中凸显出来。
焦嬷嬷也不唤人,径自点了烛台,套上灯罩,举着轻巧的烛台走近安康,照亮那封藏了几个月的信。
安康贪婪的看着信上的每一个字,细细的咀嚼着,仿佛要把这唯一的出路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去。
她兴奋的抬起头来看着焦嬷嬷:“嬷嬷,明天你就去安排人,按照陈元盛留下的方式联系他。不不不,嬷嬷你亲自去,这样大的事情,本宫谁都不相信。嬷嬷,拜托你了。”
焦嬷嬷怜爱的看着有些癫狂的安康,伸手又接过信纸,使劲点头:“殿下放心好了,老奴就算把命豁上,也要联系到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