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柔仪瞧她举止爽朗大方,神情也不卑不亢,颇合了脾性,继续问道:“上次我来,姑娘似乎不大欢迎,今日怎么如此热忱?”
访蕊嘴角的笑意有些凉凉的,扭头寻了把木梳,给水柔仪梳理乱发,淡淡道:“都怪奴婢从前伺候不周,怠慢了主子。”
水柔仪将汤婆子搁到软榻上,侧头看了眼短发,苦笑道:“从前只觉得头发忒长,压的脖子疼。
如今,呵呵,短倒是短了许多,只是不大防风。嗨,被凉风一吹,怪冷的。”
说着,水柔仪不自觉拉了拉衣领,脖子也微微瑟缩了些。
访蕊连忙笑道:“主子快别犯愁,奴婢啊,略懂些女红,回头就给您制顶暖帽。
棉布的里衬,烧毛绒做的昭君式,管保小巧轻便,戴在头上,不觉得沉。
主子喜欢什么色儿的?拿洒金的云锦镶一指宽桃色边如何?再用满地绣和铺绒缀出淡雅的花朵纹案,管保戴着俏皮活泼。”
水柔仪扭头看见针线簸箩里搁着一个墨绿色儿的荷包,她顺手拈起,看见里头装了一缕头发。
她指尖微微有些颤抖,连忙不动声色地放回到簸箩里。
访蕊正说的兴起,忽然停了下来,走过去,将那只小簸箩收进里间屋子里,手里拿了两个新摘的红酥梨出来,递给水柔仪。
水柔仪接过,小口咬了口,只夸清甜。访蕊娇憨笑了两声,往火盆里埋了几块芋头。
水柔仪闻着芋头的香味,心头有些感伤,将梨子搁到茶几上。
访蕊拿自己的帕子替水柔仪擦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主子怎么忽然有些不大高兴?”
水柔仪侧头看向火盆,叹道:“我有一位故人,极其爱食芋头,呵呵,光是闻着芋头的香味,他便能高兴好一会儿。
此刻,他若是也在此处,看见这芋头,指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也不知他去前可如愿吃到芋头呢?
都说,囚犯临上路前,都能吃上一顿好的。兴国盛产芋头,这芋头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什,想来费不了公差多少事。他应该吃着了吧?”
访蕊见水柔仪神色哀伤,轻步退了出去。
过了会儿,王子诚自己打了帘子,缓步走到水柔仪对面的海棠木长背椅上坐下,手里轻轻摇着一把象牙柄的折扇。
水柔仪见了王子诚,敛起哀思,淡淡笑着点了点头。
王子诚合上折扇,清浅笑道:“数年不见,公主殿下一如往昔。”
水柔仪微微抬起眸子,看着王子诚,启唇笑道:“王大人做了一二年的梁上君子,狠吃了些苦头,比从前清减了许多。”
王子诚颇为吃惊,呵呵干笑了几声,扭头看向别处。
水柔仪站起身,对着王子诚,真诚行了礼,道:“这两年,承蒙你关照我儿黎初,多谢。”
王子诚不作声,神色有些不自在,干干笑道:“喔,原来你都知道。”
水柔仪浅浅笑道:“黎初那孩子顽劣,自打能爬会走起,就整日家闯祸,阿呵呵,他父皇没法子,只得加派人手照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