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酒在嘴里含了片刻,顺着喉咙缓缓滑下,莫叹雪的表情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余忘尘看见她脸上腾然而起的红晕,和欲言又止的样子,料想她已经知道了那酒里到底被人放了什么,忍不住用手遮掩了一下扬起的嘴角。
莫叹雪直勾勾地看着小蝶,眼神中充满了难以启齿的不可置信。
酒里的药虽然看似无色无臭,可却是瞒不过她的,那玩意儿若是三五杯下肚,便可令人意乱情迷,说起来,那都是勾栏瓦舍里喜欢用的东西,如今在相国府见着了,还真是新鲜。
所以……小蝶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为其主子谋个恩宠?虽然说得过去,不过这手段倒也实在不上台面,况且……这么做不就相当于给余忘尘下套么?若是他不愿意呢?
可是话说回来,今晚这花前月下的局就是余忘尘先摆的,万一是郎有情妾有意,小蝶做了回顺水推舟,那自己若是当场戳穿岂不就成了棒打鸳鸯?
“敢问这位姑娘,这酒里可是有什么不对的么?”裴知岚见她支支吾吾,料想这么个籍籍无名的下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叹雪低下头不知道该不该说。
余忘尘见她一脸窘迫地往自己身后退,另一边裴知岚扬着脸咄咄逼人,只得解围道:“我院里的丫鬟不懂事,总是一惊一乍的,裴小姐别放在心上,我替她给你赔不是了。”
对上二公子如此放下身段同自己道歉,裴知岚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只是这样的气氛之下,今夜便也不可能有什么计划了,与其留在这里被这个口无遮拦的死丫头继续搅局,还不如赶紧借坡下驴。
于是她立马接话道:“既是二少爷都替她说话了,那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但今日这丫头冤枉了小蝶,可能否算作二少爷在我这儿欠下了一个人情?”
培养感情总要让对方觉得有所亏欠,有欠才有还,有来有往的才能走下去,若是一次还清了,那感情也就到头了。
裴知岚深谙这个道理,纵然这次不成,也要先给下次埋下开端。
余忘尘浅笑着应允,“毕竟是我的人扰了裴小姐的雅兴,日后我自当补偿。”
莫叹雪从来没见过二少爷如此频繁地展露笑颜,仿佛就是在裴家到来的这两天里,他变得格外爱笑,整个人都跟着温柔下来。
或许就是因为裴小姐,他才不相信自己的吧。
即便是自己斗着胆子为了他好意提醒,为了他有心遮掩,可到头来还不是被人曲解,他到底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啊。
想到这里,莫叹雪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
裴知岚带着小蝶告退之后,余忘尘脸上堆叠的笑意一扫而空,他转身看向畏缩在自己身后的人:双眸低垂,丹唇紧锁,平静而倔强的脸庞淡染失落。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留在房里的么?”
莫叹雪默不作声,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人都走了,想说什么便直说吧。”二公子的语气听着倒并不沉重,同他真正生气的时候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