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匆促辗转到一百五十里外的市里大医院,医生告诉王顾源:“这病可以治,但是要花很多钱。”
王顾源听出了言外之意,眼角有些泛红,头一抬说:“我治!”
这一天的住院费加治疗费就是大几百块,两人一共也只带了一两千块,王顾源决定回家去弄些钱。医生的一句话又给了他希望,穹穹是他的儿子,砸锅卖铁他也要治穹穹。
王顾源这人没别的长处,但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一定会做。他只身回了家,拿了家里所有的钱也不过大几千块,依然不够,王顾源一咬牙,一千八卖了拖拉机。自己骑着自行车带着钱就往一百五十里外的医院赶。
王顾源回家的一两天,程玲独自一人呆在医院里,医院给穹穹开了药,说不做手术的话,只能开些药,减轻下状况,要治本,还是要做手术。但这台手术要五万块。让程玲捅破了天,她也弄不到五万块。
但她不想放弃,每当她看到穹穹睡着时眼角还沾着泪,心就像刀绞一样的疼。这是她的孩子。
程玲这两天一直没吃饭,也没怎么睡觉,只抱着穹穹没日没夜的看着,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惊出一身冷汗。
傍晚,临床的两个妇女闲聊着:“咱这医院今儿又有人扔了孩子跑了,这年头的人咋就这么心狠?”
一旁的妇女摇摇头:“估摸着也是没辙了,谁不是苦命人,把孩子放在这,遇到个贵人兴许还能活,但自己要是没钱治着孩子就难说了。”
程玲脸贴着穹穹,把二人的话听得真切,眼泪啪啪的往下掉着。
两个妇女注意到了程玲,觉察到自己说了糊涂话,忙打圆场::“大妹子,没事啊,咱就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程玲没说话,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两人的话勾起了程玲的回忆,她想起来以前村里弃了孩子被雷劈死的一个人,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怀里睡着的穹穹似乎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悲情,呼吸粗重了起来。程玲的脸正挨着穹穹,她也感觉到了儿子这时候的变化,但她知道穹穹依然在安稳的睡着。对于孩子而言,无论是天大的事情,只要有父母在身边,他们也全然不觉,何况是这个半岁的穹穹。
王顾源只凑够了不足一万块,他先把第一个礼拜的住院费和药用费用上缴了,身上的钱也去了小半,但孩子还是那样,吃点药才能安稳睡会。王顾源自己心里很烦,他看着程玲没日没夜的守着,又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生老病死,想着医院是救命的地方,但有时候医院也会要人命。他觉得自己怕是要再被要去半条命了。
月把子下来,王顾源带来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但穹穹的病一点也没有要好转的迹象。程玲决定回家里去,把家里能变卖的都卖掉,或许还能凑一些。在她的心里,无论这个孩子是否疾病,这都是她的孩子,而一个母亲要是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顾了,那才真的是没了良心。
程玲在家里变卖粮食时,程杰对她说:“姐,说句不应该的,这不是咱没有良心,咱已经尽了力了,你们自己也折腾的没了人样,外甥子病了要治,但咱这日子过不过了!”
程玲本来心里就压抑的紧,听了弟弟一番话,眼泪哗啦啦的就留了出来。但还是像个劳力一样搬着粮食。
卖完了粮食,程玲说:“他活一天,我就养一天,砸锅卖铁也要养。”说完这话,程玲收了钱就又去了市里的医院。
对于穷人来说,疾病是最让人绝望的,倘若得了绝症,那可能要痛快一些,谁也不用受折磨了,安稳等着即将到来的注定就好。但最怕的是没了钱就要命的病,有时候活下去真的是一种幸运,但穷人很少有这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