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弯弯,烟雨蒙蒙,一缕青烟,遥望梦里故乡。远山暗绿层峦叠嶂,间杂些许嫩绿,颜色浓澹相间,山雨欲来。
忠臣良将墓前,丝丝细雨身上。桃谢李残,杜鹃凋零,记忆如烟。年年岁岁,墓碑澹酒几缕残香,人间相见。
今逢清明,又雨蒙蒙雨。风清景明,慎终追远,浓雾遮目离人难辨,随皇祭祖人各有思。
同往年一样,随皇帝祭祖的,除了一干大臣,就是成排成排的护卫,家里没丧者显得无趣,家里有故者,虽祖庙不在此,倒也受这淅沥细雨感染,些许愁容,各思着家中已故翁妪,或弟兄好友,祭祖氛围也一同沉寂下来。
坛庙在平泽郊外,祭天在南郊,祭地在北郊,社稷坛则由北向南拜报阴,祭土阻阴气。
天坛象征着皇权神圣,或方或圆状,四周一两道低矮围墙,称内墙,包整体坛庙者称外墙,内外墙间广植松柏,有璇四面开门。天坛携三层台阶,社稷坛、地坛携二层。
过了牌楼,顺着广厚街进入地坛坛门,从北天门朝南向祭坛出发。到了祀坛,傅帝在北壝门外临时搭建的大次(金殿)换衣歇整,负责祭祀活动的大臣在方泽坛忙碌,请神行礼列队摆阵。卯时到,大臣将诸神列圣的牌位请到祭坛上,三品太常寺卿在大次外高声宣布:
“安神已毕,请皇行礼祭神——”
换好祭祀衮服的傅帝神采奕奕走出,全场寂静无声,两位侍从举着金盆,跪奉毛巾,请帝金盆洗手。在官员的恭导下,傅帝从祭坛的北遗门进到北棂星门,上到祭坛一层,在祭乐中,上到祭坛二层,始祭地。
常府。
杜佑看着淅淅沥沥的晨雨,得知郡主去了郊外祭祖,方才意识到已是清明。
想起去年还能到先妣坟前尽孝,今日却身处异地,难以到母墓前感怀,不禁觉颇为感伤,随想独自于后山信步,于是谴散下人,提步往后山去。
去日先妣坟前青草凄凄,一柱清香,三杯老酒,几把纸钱,一抔黄土晓思意,一层石板隔阴阳。今日游子山后细雨绵绵,一袭白衣,两行朱泪,几步踌躇,念悲悯故人仍在,道旧梦已乘风去。
左右一介凡人,生死皆为常事。倒是地方变了,这心里难免有些感伤。除了两地植株不一,景色不同,可这山还是山,瓦还是瓦,本没有不同,只是这人那,和这物有了感情,寄托给了山山水水,偏要说着此瓦非彼瓦,此花非彼花。
杜佑紧了紧衣裳,凉风有序,桃李自开,青雨未阻盛意,算来此番一走,远离东辰,不失为一种喜事。对于埏侯,他未曾有过憧憬,永安立府之年,二三光阴尚可追忆,其余皆冷言冷语,倒无所惜。
观着后山云杉生长之势,势如破竹,郁郁葱葱,难遮浩气,长翠当空,心宁神静,闲庭信步少许,便觉凉风细雨生寒。因未携披物,且返往府邸再前来拜观,不料步至竹庭见侍从疾步走来说太子遣人请往东宫一叙,想平日素与太子不熟悉,心有疑,却虑其权高位尊不敢造次,遂登车前往赴约。未察觉一黄蓝小雀随车一同到了东宫。
进了朱红漆门,入了金瓦碧柱的主殿。殿中金雕檀木椅前一广袖蓝缎男子负手而背立,袖口衣背皆为金边纹样式,远看那纹竟是腾飞黄龙,势气逼人。近细一看则是平金打籽,勾得是个细腻富贵之感。
那人遂转身,上下打量来者。见来人一身离安贵锦,不禁言道:
“本皇子那妹妹待你着实不薄,埏侯细锦都用上了。”
杜佑作了揖言道:“早闻皇子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宇非凡。”
“本皇子今日可不是约你来打官腔的。”
“却不知皇子叫敝人来所谓何事?”
傅辟冷笑一声,在雕龙檀木椅上坐下,揣着高高在上模样抿着茶,偏是不答杜之问。
杜佑也不急,甚至还思索着太子身后的雕龙椅,心下道着这什物实在逾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