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都神院一处屋子中,白发老道手握古卷,歪斜的靠在榻上,偶尔抬眼看看前面悉心照看药炉的年轻红衣男子:“别熬了,没用!”
“师父莫要耍孩童脾气,药还需按时服用,我不在的时候,你老人家是不是断了药?”
老道士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来,喝药吧!”红衣男子将药碗端至塌前,目光监视着老道士极不乐意的咧嘴将药喝了下去。
老道皱眉将书一扔,坐直了身子:“别光说我,你自己呢,近年可有异常?”
红衣男子并未作答,坐到塌前,伸手为老道搭脉,眼里不察的闪过一丝惊诧,又极快的掩饰住担忧之色。
老道愣了他一眼:“臭小子,装什么装,我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
“师父知道自己天命?”
“嗯。”老道不以为然:“且有几年好活呢,所以我说,别费那些药,你也不必频频来看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红衣男子垂头不语,眼里情绪跌宕。
老道不耐的看了他一眼,倒在榻上将被子一裹背过身粗声道:“你今日就给我滚回南谷去,你不在还好些,这幅模样在我面前,我若不装出几分病态,都对不住你浣溪君这份孝心了!”
红衣男子不语,收拾药碗,起身往屋外走,被老道叫住:“还有一事,你那宗主师兄不靠谱,我交代与你。”
入夜,南昱二人规规矩矩的去食堂用了晚膳后,光兴致勃勃的去了高修弟子住所后面的温泉。
正如南光所说,南谷温泉的确不少。大大小小的汤池加起来,少说也有数十个。
二人寻了一个最大的,脱衣进入了池子,找了个角落泡着。
南光一边用手拨着水往自己身上淋,一边艳羡的看着南昱,南昱天山一副玉质金相,身材高大匀称,褪去一身戾气的他,在温泉雾气的笼罩下,再难掩俊美的容貌。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南光暗叹不已。
“舒服!”南昱由衷的叹了一声,闭眼靠在池边的石头上,享受着身体被热浪包围,很快鼻尖便冒出了细汗。
“公子,你可知康都城的小姐们搞了个男色排名么?”
“知道。”
“公子当真是实至名归。”南光有感而发,绝不是拍他主子的马屁。
“嗯。”南昱懒得回答,这件事情本就荒谬,自己生的好看这事他从小便知,可除了能惹得一众女子心倾神驰,有那么一点成就感之外,别无用处。那些在自己面前阿谀奉承之人,看的是自己的身份和手里的银子,又或是迫于淫威不敢不从而已。南昱知道自己在康都京城人眼里是个什么货色,可越是如此,他就要把那种嚣张跋扈做到极致,甚至很享受别人恨他恨得牙痒痒,又拿他毫无办法的快感。
可这种人设带来的快感,日子长了,也会腻。腻了怎么办呢,换更新鲜的玩法,找更多的消遣,花更多的银钱,惹更多的事端,仿佛不作点什么事出来,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还活着。
而南谷对他来说,就很新鲜。
年少无知时听到府里的先生高谈阔论,血还跟着热乎了几下,稚嫩的心里还种下了几枚报国之志。日渐长大,慢慢看明白了人们的眼神,听懂了外面的议论,那颗饱含热血的种子还没等发芽,便随着流言烂在了土里。一枚弃子,谈何理想,当初那血热得可笑之至。
南昱长吐一口气,仰望着初夏南谷的夜空,繁星点点,银河斑斓,这南谷宿位弟子自比星辰,每个人都有个位置,若是这夜空有一颗星属于自己,又是哪一颗?
深吸一口气后,将身体沉入水中,隔绝开水面上南光兴奋的喋喋不休。
“公子,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就算在康都,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池子!以后我们要经常来,天不算热,还能再泡泡,若是到了盛夏,我估计就不能下来了,这水温这么高... ...”南光自顾自感叹。
南昱“哗”一声浮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珠。
”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什么事?哦,明长老的事。他是宗主亲子这事公子知道的哈,那我就说的别的,这位明长老啊,根正灵强,自小便在内门修行,十三岁入了宿位,十六岁便做了长老,虽然年轻,可看着甚是沉稳... ...“
”他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南昱其实对明朗的事兴趣并不大。
”綄溪君啊,那可是个神秘之人,只知道浣溪君姓风,名之夕,据说是客居在南谷的,深居简出,偶尔给宿位弟子们授授课,就连高修弟子也难得见到他的真容呢?”
“浣溪君,风之夕。”
“对,有君称,与四宗齐名,据说的神院来的,神院主持召一真人的亲传弟子。其他便不知道了,人家见我面生,也不愿意与我多说,待我混的熟了,再慢慢打听吧。还有这南谷的人真是奇葩,偏不爱财,我刚把银子拿出来,人家便吓跑了!”
南昱不予作答。
南光见他的主子又把眼闭上了,觉得无趣,便把视线投向池子另一边刚来的几个几个高修弟子身上。
一个高修弟子脱完衣服后,扑腾着往下走,另外几个有些不耐:“你轻点,搞这么大动静!衣服都让你溅湿了。”
“不是,水太烫了!我要不动弹啊,根本受不住。”
“这还烫了,你是姑娘家吗?哎呀,果然,看你这细皮嫩肉的,都红了!”
“这算什么,这个水温不算高,你们可知整个南谷最好的温泉在哪吗?”
“这有什么新鲜的,你说的是竹海梅苑,綄溪君的那个阴阳池吧!”
“据说那个池子里有两股水流,一股如同烧开的水一般滚烫,另一股又如同雪水般冰凉,两股水流在池子中间交汇,那可是冰火两重天啊,除了綄溪君那样的,我估计一般人根本受不了!”
南光耳朵灵光,听到綄溪君时警觉一下,大声搭话:“你们说的,可是那明长老的师父,綄溪君啊”
“这位道兄是谁啊,怎么没有见过?”一个高修弟子警觉问道。
“在下南光,东岭过来游学的,昨日刚进门,各位没见过我不奇怪。”
“原来是南师兄啊,失敬失敬!”
“你们说的阴阳池,是在那竹林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