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小朋友怼起人来,也是让人无fuck可说啊。
三人被佟嬷嬷连着驯化了两周,周末无休,24小时待机那种。
佟嬷嬷是真下了血本在训练她们,从如何坐下,如何起身,如何行走,到如何端杯,如何擦嘴,如何进食,再到如何叩拜、如何妆洗、如何就寝,全都按照宫里的标准给她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训练和强化。
就连睡觉佟嬷嬷都找了谭氏身边的小丫鬟在一旁看着。盈袖双溪也不敢多言。
若三人在睡觉途中有不雅的姿势或声音出现,就会被小丫鬟毫不留情地打赏一棍。
可怜于乐瑶第一周基本上就没怎么睡着过。司徒贞比她好一点,一周睡了一晚。
从来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的她,现在一睡着就被打一闷棍,虽也不是很疼,但强行将人惊醒,实在是吓人得很。佟嬷嬷这法子整得她都要有点神经衰弱了。
连着三日未睡,白天又要学无数奇葩规矩,于乐瑶只能用每日黄昏前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躲到莫琰的忠勇堂去补觉。
莫琰本来很是生气,于乐瑶在学剑术的时候竟然走神,一个动作错了十几次!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这小子看着柔弱,可性子要强得很。
但这一次,看着她脸上越来越重的倦意和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莫琰将溜到嘴边斥责的话语吞了回去。还很贴心的停了武术教学,让她每日能在屋内补个觉。
三人中,最合佟嬷嬷心意的就是司徒云槿。
白日里她的规矩、姿势也是最标准的,且听佟嬷嬷说,她在晚间的睡姿从没有出错过。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将自己睡得那么死板,并且一晚上一动不动。
佟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
太后没有从皇上口中得知是谁抽了凤签,只好自己想办法。她知晓司徒府里,有机会去万寿寺的,也只有三人,双生女司徒乐瑶和司徒云槿,还有一个司徒贞。
所以这次,听闻司徒府想请教习嬷嬷后,深谋远虑的太人立刻就派了自己的人过来。
佟嬷嬷常年待在宫内,眼光犀利,有她去查看,一定会发现点什么。
果不其然,不过四五日,佟嬷嬷就传回信笺。
布条上只有一个字。
“槿”
太后望着手中布条,心中了然。
从第二周开始,得了太后指示的佟嬷嬷便将教学重点放在了司徒云槿身上,这也让于乐瑶和司徒贞能稍稍松一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看守的小丫鬟也跟着熬不住了,这两日后半夜竟也跟着睡着,放松了对于乐瑶的时时鞭策,她夜里也能安安稳稳地睡两个时辰了,可喜可贺。
看她这苦中作乐模样,盈袖和双溪都很是心疼。特别是双溪,那日她也跟着去了万寿寺,自然知晓抽签的事。谁能做太子妃不言而喻,小姐和二小姐再苦再累,最后也不过沦为陪客。
这段时间,于乐瑶即使是睡着,也是双眉微蹙,丝毫没有之前的平静和放松。
双溪微有不忿,明明同为姊妹,一样的出身,一样的样貌,一样的学规矩,怎么就偏该她四小姐能成为太子妃呢?
盈袖看出双溪情绪不对,忙拉着她袖子,带她出了屋外,两人回到自己屋内,关上门,盈袖才问:“怎么了?何以突然生气?”
“盈袖姐姐,我真为小姐不值!小姐这样好的人,怎么就低了她一头?太夫人也不能偏心成这样!”
盈袖忙去捂她嘴,正色道:“快别说了!你这嘴,真是祸患!怎的这么不长记性!”
“姐姐也莫拦我,今日我偏要说!”双溪挡住盈袖的手,快人快语,“姐姐可还记着前会儿小姐手受伤的事?”
“你!”羞恼气不过,背过身,不去理她。
双溪自顾说道:“小姐对旁的人都说是猫儿挠的,你们也都信了,没得人再多问一声。你这么聪慧的人,怎么也就信了?”
那伤是于乐瑶从万寿寺回来便有的,妙语碧落凌霄三个看了还说要请大夫来看看,都被于乐瑶笑着回绝了,只说自己在寺内逗猫儿的时候不小心被挠了。
“你可知道,那伤,其实是四小姐故意划的!”双溪愤愤不平,说起话来也夹枪带棒的,“太夫人向来对小姐少有关怀,不知道也就罢了。各位姊妹都是寻常里贴身照顾小姐的,怎的这会儿连真话假话也分辨不出了?”
“什么?!”盈袖忙转过脸来,急急问道,“四小姐划的?是怎么回事?”
“都说我平日里爱犯浑,可这些年来,我也算是看了透彻,小姐是个凡事不争不抢的人儿。旁人要什么她不给?就是那年她生辰得的一块奇异暖玉,自己都喜欢得不得了,天天戴在身上摸在手里,不过被来玩的四少爷瞧见喜欢上了,不也巴巴地让我包好了送过去?”
“这签明明是她该得的,怎么就偏成别人的了?”双溪说着,滑下两滴泪来,还要再说,蓦然想起平日里于乐瑶总是私下念叨的‘说话要小心,小心隔墙有耳’的话,把即将出口的秘密囫囵吞了回去,抬起袖子抹了把脸。
“你且就当我今日说了胡话吧!”
“唉!双溪!”
双溪不顾盈袖还要再问,起身就往屋外走。猛一拉开门,忽的看见一个黑影儿在廊角一晃,待再看时,满院里只有竹影摇曳。
眼花了吧。
双溪摇摇头,摸了摸还微湿的眼眶,抬脚去了小厨房。
只有谭氏的小丫鬟陪小姐就寝她不放心,得自己去盯着。且那小丫鬟连着熬了一周没怎么睡,这会儿该要困了,她困了,小姐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双溪摸了摸腰间的小药包,稳稳端起一杯安神茶,朝正屋走去。
佟嬷嬷是个谨慎人。
她做事向来讲究刨根究底,对想知道的事情,那也定要调查得事无巨细明明白白。也就是这样的处事原则,再加上小小手段,才让太后对她另眼相看,留在身边做事。
这次被太后委任来司徒府,找出抽取凤签之人,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信手拈来。
三个十一、二的毛孩子,能翻出什么花来?
事情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叩拜,就在第一天给了三人一个下马威。想着日后的太子妃,乃至皇后、太后此刻正跪拜在她脚下,且所学的规矩都是由她一点点教导的,她就止不住的得意起来。
几日接触,佟嬷嬷便看出,三人之中,双生妹妹最是伶俐,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透,好似在宫里待过似的,对宫里的规矩并不算太过陌生。后来经佟嬷嬷猜测,是因为司徒府出了一位珍修仪在宫内,想必是她私下对这位日后的太子妃有所提点。
而那双生姐姐和贞姑娘,虽也不算太差,学得马马虎虎,但同超常发挥的司徒云槿一比,就一言难尽了。
这么一比较,谁是凤签之主不言而喻。
当然,以佟嬷嬷的办事风格来说,在得到一个猜测而出的结果后,她还是在私底下又进行了一番隐秘又深入的调查。
这要查,自然要从基层查起,从低到高,层层暗查,掌握证据,逐一击破。
首先,当然是要听听府内各处丫鬟们碎嘴的闲话。偷摸着听了几日,什么好话赖话乌七八糟的都有,佟嬷嬷在宫内待惯了,对此等家长里短的破落事很是不屑一顾。
直到有一天,她在云槿院子里守夜时,撞见一个偷偷跑来巴结双生妹妹的丫鬟——秋心。当时佟嬷嬷并不知道这丫鬟是谁,只远远看她面熟得很,就留了个心眼,后来在谭氏那里碰上,才知道她是谭氏的大丫鬟。这也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这司徒云槿必是凤签无疑。所以她立刻给深宫太后传信。
这日,待司徒云槿歇息了,忽的想起白日里,负责守着双生姐姐的小丫鬟说这两日不知怎么疲乏得很,总是在三小姐塌前不自觉就睡着了。佟嬷嬷不疑有他,以为是小丫鬟劳累,想着云槿睡觉老实得很,不需要自己守着,便去了三小姐院子。
“这签明明是她该得的,怎么就偏成别人的了?”
夜已深,院子里丫鬟们都各自回屋,佟嬷嬷想找一个丫鬟问话,就去了耳房。她来得也正巧,别的全没听见,就听见了这一句。当下她心中一突,总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么,又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正想再听,里面丫鬟推门而出,她忙一个闪身,避到廊角去了。待丫鬟走后,才悄摸摸地回了四小姐院子。
盯着司徒云槿恬静睡颜,佟嬷嬷心中稍定。这孩子姿容出色,聪慧机灵,也有野心,这样的人,天生适合在宫里生存。
宫内可不是寻常地方,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绵里藏针、落井下石那都是常态,若在宅子里都斗不过自家姊妹,又如何能在佳丽三千的后宫保住自己的位子?
况且她佟嬷嬷做事向来稳妥,绝不会出错,也绝不能出错。
这凤签之人,就是司徒云槿!
到第二周,于乐瑶已经能适应佟嬷嬷的新鲜花样,且连着几日夜里睡得好了,人也就精神起来,一张小脸粉嫩嫩的,配上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显得越发俏丽。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佟嬷嬷时不时就盯着她看,但等她扫眼去看,又什么都没发现。
一整日下来,佟嬷嬷对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态度。或许是她太多心了吧。
到了傍晚休息时间,她便乔装出了府。今日是和刘敬约好相看租铺的日子,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去找芙蓉帮忙装扮,只得自己匆匆换了身衣服,梳了高马尾,插上高冠就翻出了府。
此时的于乐瑶自我感觉良好极了,觉得自己打扮和芙蓉弄的一般无二,颇有几分洋洋得意。
却不知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