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凌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了,须发皆白。满殿的臣子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希望老甘凌能说点什么。他每每说话之前,都要先咳嗽几声:“咳…咳…”他柱一竹木拐杖,神情平稳:“莫说诳话,老夫去问一下。”
甘凌颤颤巍巍的走到南景面前:“敢问大殿下,二殿下如何?为何不让臣等面见二殿下?”
南景长戟在地上重重一顿:“若再多话,就回家去吧!”
甘凌被长戟上的鲜红血色震住了,又被南景的诳悖气的咳嗽起来。顿时,本就逼仄安静的宫殿顿时充斥了老甘凌艰难的咳嗽声。
卫挚猛地一激灵上前扶住:“上大夫!上大夫!没事吧。大公子!上大夫只是询问一下你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立谁废谁,南程如何,将来如何,自身如何,全都不明!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寝殿内传来。珠帘被掀起,露出来的面容坚毅果敢,但双眼红肿犹有泪痕。他着一身黑色布衣,头戴锦冠,一条深灰色腰带穿过腰间,腰细背直,薄薄的脊梁好像承受了千钧之力。他走的慢而稳。
南景回头,看到他的一瞬间蓦然明白了什么:“如风...”
21岁的南如风面向挤在正殿内的一群人。这些人大多须发皆白,都是从献王年轻时就开始辅佐的臣公了。他们此时都睁着一双双或浑浊或精明的眼睛盯着这位或许即将继位的年轻君上。
南如风深鞠一躬:“各位,父王遇刺,如风临危受命…”南如风猛然闭紧了双眼。一滴泪还是从锁不住的眼关中跑了出来。南如风只觉得天色昏暗,前路尽无。父王啊!你若西去,如风要何去何从。
只是他此刻只能站直身子,睁开眼睛:“众位,父王故去。如风今日继任。还望各位砥砺相助,助我南程度过此难。”
但此时大殿内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甘凌紧紧盯着内殿,卫挚低头无言。满殿竟只能闻得不知是谁呼呼的粗喘。
南如风抿了抿唇,抬手将脸上地面具摘了下来,这个面具在他脸上一带就是十多年,此时一摘竟有些不适应。他微微启唇:“怎么?众位怎么不答话?是对如风有疑?”卫挚睁大了眼睛,站在高处的人俊美非凡,面如冠玉,哪来的什么红斑疤痕,又哪来的恶鬼迎市?满殿臣公都震惊的说不出来话。南如风转头看向南景。
南景大步踏出:“谁若不从,犹如此砖!”只见他使劲往地上一踏,那长戟竟自己跳了起来,南景飞身,手握长戟重重刺下。地砖倏然从中间断裂开来!
甘凌长舒一口气:“臣等恭迎王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臣恍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南如风望向宫外狭小的一方天空,只有单薄细小的枝干伸入了视野,枝干上停着的不知名的鸟在声声叫着。渭水助秋风,凛冽而刺骨。他终于走出了殿门,一只脚落地的时候,地板上落下了一串泪珠。
公元前362年,南如风继位,史称南程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