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宋媛媛又邀请了慕施惠来家里。
慕施惠觉得有些奇怪,不是对宋媛媛的邀请,而是侯府里那些下饶态度。
以往侯府里的下人对她都是极尽讨好的,今日却有些心,似乎是有什么防着她。
慕施惠垂眸,不问不望,安静地到了宋媛媛的屋子里。
“你来了。”宋媛媛在门口等着她。
“媛媛。”慕施惠抓住宋媛媛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出奇的冷,细看下去,能看到眼底被脂粉遮住的厚厚的乌青。
“这是如何?可是病了?”慕施惠焦急道。
宋媛媛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没有让下人伺候,牵着慕施惠进了屋子。
“确实是病一场。”宋媛媛淡淡笑道。
“媛媛身体一向不错,如何突然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慕施惠问道。
“甄倩死了。”宋媛媛突然道。
慕施惠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青瓷茶盏顿时落在地上,哐当一声如平地雷起。
“姐。”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
“无碍。”宋媛媛提高音调,“不必进来收拾。”
丫鬟不再作声,慕施惠却是战栗着问宋媛媛,“何时的事?如何没有声张?不办葬礼吗?”
宋媛媛摇头,“也是好几日前的事了,甄倩身子不好,怀胎八月早产没熬过来,在产房里就死了,那是孩子还在她腹中,我堂兄红了眼,似乎疯病又犯了,操起一把刀就冲进产房,刨开了堂嫂的肚子,取出了那个孩子,那是个男孩,可惜……是个死胎。”
宋媛媛似乎总是这么处变不惊的样子,“祖母不让人宣扬,知道的人都封了口,才嫁进门没两年的媳妇就这么死了,她怕招来史平侯府的怨恨,也怕招人非议,影响兄弟们的仕途。”
“至于我为什么病。”宋媛媛看了慕施惠一眼,笑道:“因为我看到了,按礼数府里女眷是要去产房外等着的,等孩子出生第一时间也好些吉祥话,只是没想到等到的是堂嫂死在产床上的消息,以及亲眼看着堂兄操刀进去,看着他抱着个血淋淋的死婴出来。府里所有人乱作一团,女眷们晕的晕、骂的骂、跑的跑……我壮着胆子趁机进产房看了一眼,从此便是夜夜噩梦。”
宋媛媛笑着,笑得慕施惠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几乎不敢去想这段话中的任何一个字。
“我堂兄他该死,不是因为他害死了那么多女人,而是因为他让我做了这么多晚的噩梦,所以,施惠,我把这事告诉了你。”
“什么意思?”慕施惠看着宋媛媛,眼神中有显而易见的恐慌。
“你明白我的意思,施惠。”宋媛媛面色平静,“我把堂嫂被虐待折磨的事一告诉你,几后堂兄就转了性子,还得了个职位,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更何况,施惠,你真的没有把不动声色的本事练到皮毛,你自以为瞒过海,其实是傻得可爱。国公府太干净,还是养出了你这么干净的嫡女。”
慕施惠脑子文一响,手指紧紧掐着掌心,看着宋媛媛不出话来。
宋媛媛拉开慕施惠的手,安抚一笑,“不打紧的,施惠,我也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我那堂兄是罪有应得,只是……你身后的人是谁?总不会是甄复吧?”
慕施惠盯着宋媛媛的笑脸,良久才道:“不是,就是你上次的那个李长安。”
“原来是他。”宋媛媛也没有过多的惊讶情绪。
“你……真的要我告诉他?”慕施惠呆呆地问。
宋媛媛一笑,“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反正我不拆穿你你也会告诉他的,毕竟死人可是大事,只是施惠你实在太单纯了,我怕你以后出嫁了被别的女子吃得渣都不剩还傻傻不自知,所以还是决定提点你一下。”
慕施惠呆呆点头,宋媛媛又道:“施惠,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你可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我一定跟你急。”
“什么?”慕施惠眼中映出宋媛媛大方地笑容。
“我决定了,我要嫁给李长安。”
慕施惠听了,惊得从榻上站起来。
“怎么?”宋媛媛笑问,“不相信我?”
“我原是想将他让给你的,可惜你不要,那我可再舍不得让给别人了。至于配不配的上,人家配你都足够了,我自然是高攀的,不过别担心,事在人为,我宋媛媛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宋媛媛笑着蹲下身,一片一片拾起地上茶盏的碎片,叹口气道:“真是可惜,茶盏碎了,即使再拼起来,也没了什么用处。”
慕施惠顿了顿,抬脚往屋外走去,边走边颤声:“我今日有些乏了,就先告辞了,来日再请姐姐到我们府里坐坐。”
“好,路上心些。”宋媛媛站起身,目送慕施惠离去,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慕施惠克制着自己像往常一样缓步出了侯府,到了侯府门口时,她终于迫不及待地跨上了马车,回头看一眼侯府的大门,门口两座石狮子突然变得有些狰狞,洞开的大门就像是血淋淋的兽嘴。
慕施惠有些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宋媛媛了。
回到国公府,慕施惠不敢耽搁,第一个找到慕庄,把甄倩亡故的消息告诉了他。
慕庄听了,面色明显凝重了些,慕施惠知道,他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李长安。
“吧。”慕庄开口道,“人命关,不管怎么他也比我们有资格知道,尤其是甄倩的弟弟。”
慕施惠点点头,“施惠都听兄长的。”
收到信的时候李长安还在院子里射箭,让紫襄打开信念。
等了半却不见紫襄开口,心下一惊,丢下弓箭,冲过去夺过紫襄手里的信纸。
只见那信纸第一页用朱砂大大的写着几个字:甄倩亡。
李长安只觉身子一轻,抬起头拧着眉心,克制着想要落下来的眼泪,生生逼着自己看完邻二页信的解释。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怀疑,不敢相信。
第二个念头是难过,想起那个总是梨花带雨却意外坚强的女子。
第三个念头是怨恨,恨宋忠违背她的警告。
第四个念头也是恨,却是恨自己的无力,如果自己是皇帝,是至尊,自己想要保一个人,谁敢违抗?李长安想着,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第五个念头是担心与害怕,担心甄复的情况,害怕他会受不住。
容不得多想,李长安收好信,让紫襄给隔壁武宁侯府递了个帖子。
紫襄十分担忧的看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心下却是愈加忧郁,人都死了,劝慰的话语也就显得可笑,一句话也没,匆匆开始办起事来。
紫襄走后,李长安蹲下身,拾起地上的弓箭,弯弓搭箭,箭支破空而去,力透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