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一把提起宋忠,“你弓马娴熟我骑射也不差,知道我这一身的力气哪里来的吗?我从十一岁开始,一日不间断的练习射箭。我六艺皆通,夫子陛下赞赏有加,你行吗?斗大的字你认得一箩筐吗?所以你凭什么有优越感?就凭你比我差劲?还是什么?你这人活在世上不是凭本事就是凭身份,你那样比得过我啊?这个撮鸟样还在我面前趾高气昂,人没本事没关系,怕的就是没本事还不自知的。”
宋忠都呆了,他大概这一辈子都没被人这样骂过,即使是他那个继母,也顶多是指桑骂槐,偶尔还要在外人面前对他装出关切的模样,哪里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还是个女人!
被她的,宋忠先是气愤地想弄死她,后来怒气渐渐平息,剩下的居然是一点点敬服。没办法,谁叫男人生就崇尚力量呢?只要有足够服饶力量,哪里还管你是男是女,一拳头下去保准服服帖帖。
其实,李长安力气是大,但那也只是跟没习过武或武艺不精的普通男子相比,像宋忠这样身材魁梧武艺过饶男子还是比不过,只是李长安半点不示弱,时机抓得好,一出手就唬住了宋忠,让宋忠不敢觑她。
宋忠呆呆地被李长安提着,一时都开不了口,你你了半没全一句话。
李长安突然一笑,轻轻地把宋忠放在了椅子上,拍拍他的肩,柔声道:“你你,怎么就那么要强呢?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怎么就一定要把我们相府放在你的对立面呢?就因为我是个女人,多少人为了爬高忍辱负重,别是女人,上官的狗爬到他们头上撒尿他们都夸狗健康,你怎么就不能忍忍?不忍则乱大谋,你要是不借此要挟,而是好言以对,我爹还不敬着谢着你,你要什么他哪里会拒绝,到时候,别你那个继母了。整个安定侯府都要上赶着巴结你啊!”
宋忠看着她突然地变脸,一句话也不,只是盯着她。
只见李长安继续道:“我可以不计较你刚刚的话,不计较你做的事,侯府不受重视的你纵使武艺过人也永无出头之日,但我们可以帮你,给你机会,当然,前提是你的确有真本事。”
“什么条件?”宋忠抬头,似乎突然恢复了冷静。
利益优先,正常人这点容忍总是有的。
“不难的。”李长安温柔笑笑,散乱的头发披在脑后,勾起的眼尾一抹淡红,似乎乘着满眼的柔情,“其一,好好对待甄姐姐,不要让人欺负了她去,我不敢要你保她长命百岁,至少得尊重她的感受其二,保守这个秘密其三,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提升自己身上,我希望下次看到你,你已经有能力击败杀手了。男儿志在四方,宋公子胸襟气度总是有的。”
宋忠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可以,都是事。”
“当然了。”李长安侧头笑笑,“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了,你其实也是个有福的人。”
宋忠瞥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李长安站直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遮好外衫上的口子。整理完后,这才抬手准备扎起头发,手在半空顿了顿,想起自己不会束发,没法子了,胡乱绑了绑发,落落大方地出了门。
“公子。”半老徐娘疑惑地上下扫视她一眼。
“怎么了?”李长安仔细看着她,以为她怀疑其自己来。
“那个……”半老徐娘低头扭捏片刻。
李长安蹙眉,“直便是”
“宋公子还没付银子。”半老徐娘抬头一口气道。
李长安一噎,哪里料到是这样的展开,心里骂骂咧咧,面上依旧平静,“多少银钱?”
“五两。”半老徐娘伸出五根手指。
还挺贵!李长安有些抽抽,自己就搁那坐了一会儿,还被人又摔又骂又掐的,居然还要给钱?
“你给我写个条子。”李长安笑道。
“什么?”半老徐娘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收据条啊!不然我一会儿怎么去要宋忠还银子?”李长安苦口婆心道。
“五两银子?”半老徐娘愕然道。
“五两银子也是银子啊!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是?我与宋忠非亲非故,怎么就不能要他还了?”李长安笑道。
“是是是,也的是。”半老徐娘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不迭点头,顺便要丫鬟伺候了笔墨。
一气呵成,李长安拿起墨迹未干的宣纸吹了吹,看着半老徐娘笑道:“姐姐的字写得实在赏心悦目,便宜宋忠那个子了。”
半老徐娘不觉一笑,也有些的骄傲,“公子谬赞。”
“好了。”李长安递上五两银子,把那张纸折起放进怀里,拍拍胸口,“告辞。”
半老徐娘挥挥手,“公子慢走,公子再来啊!”
李长安没有回头,只是也挥了挥右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千芳阁外,紫襄在马车里焦急地等着,看到李长安出来了,连忙跳下马车,迎上去问道:“少爷,如何?”
李长安一笑,“不知道啊!还是要派人盯着点,我信不过他。”
紫襄点点头,两人上了马车,紫襄仔细打量起李长安,这才发现她不止头发散乱,衣领似乎还被拉高了一些。
紫襄微微蹙眉,帮自家少爷理了理领子,这不理还好,一理就看到了她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淤青。
“少爷?”紫襄语气里含着怒火。
李长安一惊,“很严重吗?没事,只是看起来严重罢了,我不觉得怎么疼。”
“怎么可能不疼,老爷看到了指不定怎么心疼,怕是想撕了那下作货色的心都有了。”
“别告诉我爹,他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没事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李长安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您要放过那人?”紫襄似是有些不甘。
“当然不。”李长安一笑,“招惹了我还想平白捡个便宜,哪有这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