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是什么啊?”有个丫鬟壮着胆子问。
“猪粪。”谢骁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丢下两个字就往自己的菜园走去,留下一地目瞪口呆的丫鬟。
别问他猪粪怎么来的,问就是李长安送的,今谢骁兴致勃勃地跑到李长安家里告诉她自己种的花结了花骨朵了,李长安一喜,就送了他这么一桶猪粪,还是最新鲜的一批,今刚从坑里弄出来的,混合了一些干树叶树枝盖上板子晒了足足一个礼拜,臭味少了很多,而且保证营养充足又不伤了花根。
“用这个来施肥,保准花开得好,我家的花就是这样种的,不过要记得混水拌匀了再用,这玩意儿太补了,花花受不住的。”李长安郑重地交代他,并且表示再过几会送他一桶草木灰,绝对的种花佳品,爱不释手的存在。
谢骁双手颤抖,仿佛想起了那晚的惨痛经历,他不可置信地问李长安,“你要我……把这些弄到花上?”
李长安淡然地点头,“是啊!再好的花也要粪土来养活吗!不然怎么开得娇艳欲滴?”
谢骁无奈,只得提着这么一桶东西回了府。
把桶放在花圃边上,谢骁叹口气,再回头看去,只见那些丫鬟们都远远地跑开了。一桶猪粪就弄成这个撮鸟样,怎么比他和李长安那丫头还娇贵。
看这渐渐暗下来的色发了会呆,谢骁实在不知自己的眼光是怎么了,帝都多少好姑娘他不喜欢,怎么偏偏看上这么一个爱摆弄这些粪啊、灰啊的?你这像什么话吗?
他娘每逮着他问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总不能喜欢一个会喂猪、会种花种菜、会利用猪粪来养花的姑娘吧!他娘非得吓晕过去,还得怀疑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谢骁又叹口气,认命地摇摇头,用木勺挖了一勺猪粪放进一个桶里,在边上的水缸里舀一勺水倒进桶里,用长柄勺搅拌均匀,一颗一颗开始给花和菜施肥。
他为什么会荒唐的坚持种植这些东西呢?谢骁有时候也会想想,引导他走上这条路的自然是李长安,但是让他坚持下来的却是别的东西,是劳作换来的成果,是看着这些作物一点点长大的愉悦,也是放慢自己心境、放慢时间的平静福
想起那给母亲送一篮子尚且带着露珠的鲜花,母亲感动得跟个什么似的,明明平日里那么反对他种植的一个人。
也送了大哥一篮子,大哥转手讨好了嫂子,借此也哄好了生气的嫂子。
……
谢骁拄着一把锄头在那里兀自出着神,鬼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夜里,李长安走到院子里,夏夜里的星星很耀眼,只是蚊子忒多了,尤其是那个猪圈里和腐化猪粪的大坑边,简直就是蚊子的聚集地,乌压压飞了一片。
花圃里那些点了粪的花儿自然也不能幸免,一圈蚊子围绕着它们。
李长安用扇子扇开那些蚊子,蹲下身来观察花圃里的花。
身边这些人都被催婚她不是不知道,年纪到了,很多事情自然顺理成章,只是难免有些感慨,不知不觉也过了这么些年了,当年哭得冒鼻涕泡泡的谢骁都要成家了。
时间到底带来了什么呢?就像手头这朵花,花期短暂,自己花费漫长的数月让它们成长,最终不过换来几日花开,最后依旧是要尘归尘土归土的。
时间是真的过得很快啊因为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失,今朝已从幼儿变为少年,明朝便是一抔黄土葬肉身。
“少爷。”身后传来紫襄的声音,“外头蚊虫多,还是快些回屋吧!”
“好。”李长安慢慢站起来,转身回了屋子。
紫襄关好门,服侍李长安脱了鞋坐在床上。
“少爷今晚难以入眠,可要点些安神的香料?”紫襄问道。
“不用了,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长安摇头。
“奴婢有什么可以为少爷分忧的吗?”紫襄面色平静地问道。
长安看着她,半晌才道:“只是觉得太快了,你也早到了适婚的年纪,就没有什么打算吗?”
“奴婢只想一直服侍您。”紫襄浅笑。
“傻瓜。”李长安戳戳她的额头,“除了身份,你不比任何大姐差,如何能一直服侍我呢?”
“跟着少爷奴婢又不亏。”紫襄认真道:“少爷会体恤奴婢,怕奴婢银钱不够用,吃食也总是记挂,脂粉不愿意让奴婢用次等的,夜里守夜舍不得让奴婢睡在地上……这些多少个男子也是不及的。”
长安一笑,“都怜香惜玉,其实只有女子才知道更好的怜香惜玉,你对我尽心,我自然也是。”
“只是……”李长安又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走,虽有爹爹,我的身份总是个威胁。”
“少爷您何必为了未来的事情这样担心,活在当下,这不是您经常劝慰我们的么?”紫襄柔声道。
唉!长安在心底叹息一声,因为害怕啊!若是只有她一人,便是明要死了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唯恐连累了身边人。
紫襄看着自家少爷的表情,就知道她依旧是在忧心同样的事情了。
“少爷,与其为此忧心,不如想想明年三月的司试。”紫襄想着转移自家少爷的注意力。
司试,司试,想起司试李长安就头疼,李维也给自己女儿试了试第二轮的策论环节,事实是即使面对李维李长安也有些紧张忘记,更不要第三轮的当堂答辩了。
司试考的内容很广泛,非得要记许多东西才好,若是一时紧张忘了,多半也就废了。
“啊!”长安哀嚎一声,躺在床上打起滚来,果然将刚刚各种忧心感慨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