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在意道:“淋了雨,可能颜色淡了些,不要紧的。”
紫襄又问她衣服的事,长安告诉她自己来了月事。
紫襄一惊,注意力自然被转移了,马上开始计算怎么让这几人不知鬼不觉的过去。
回到相府,李长安去向父亲请安,却看到父亲在和杨夫子喝茶。
“夫子来了。”长安笑着行礼。
“嗯。”杨夫子点头。
“野够了?淋到雨了?”李维问。
“没什么大碍。”长安哈哈笑道。
李维要她坐下,这才跟她了杨夫子的来意。
原来是最近有一个金算盘比赛,这个比赛每八年一次,由周国四大商会联合出资,各地学府出面组织比试,八大地区各筛选十人,总共八十人,再加上帝都的二十个名额,一共一百人在帝都学文馆进行最后决赛,决出八个甲等,八个乙等,八个丙等。
甲等可以进入四大商会,跟在商会会长身边做管理总漳乙等则是进入四大商会的分行做管事丙等可以选择进入比较大点的城镇做管理。
当然了,每次选出的甲等里拔尖的大多被国子监要去了,皇帝之所以允许商贾们搞这些,就是为了让他们花钱来给自己送管漳人才,管账可不是很容易的事,尤其是人数众多的时候。
各个州府的税收拨款让人管,军营里的粮饷俸禄也要人管,甚至一些国公府侯府也会趁机来挖墙脚……
四大商会的裙是不在意,一则他们不差那点钱,二则人也总是够的。官爷们眼光高,每次也就挑走了甲等的,甲等确实优秀,但就管账来,乙等的其实已经绰绰有余了。
士农工商,商人总是排在末尾的,但四大商会可不一般,他们大多与高官贵族有牵扯,皇宫里也找他们买东西的。再了,只要他们愿意,这么多钱,难道还不够捐个官做?
杨夫子大概是怕李维看不起商贾,又忙对长安:“虽士农工商商最末,但我们研究算学的人看的是事件背后的数字,而不是利弊,商贾虽然被朝廷限制为末等,但其背后流水的金银可不是。夫子我让你去比试,一则是锻炼你的能力二则也是让你结交他们,这对你是有利无弊的三则也可以让你的名声大些,也不枉费你父亲的身份。”
“学生答应,夫子特地跑这么一趟,总是为了学生好的,学生感激不及。”长安真诚道。她是真的很感谢杨夫子,杨夫子放在现代就是偏科的学生,文科不好,只学理科,所以他看不起邱夫子只会吟诗作赋和给学生家长写信,邱夫子其实也看不起他肚子里没墨水,死脑筋一根筋。
长安其实也很喜欢邱夫子,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人人都在专制的封建帝制中长大,邱夫子已经是难得开明的老师了,听得进不同的声音,不对学生的想法大惊怪、大加指责。
可邱夫子毕竟精于文学和礼学,他可以接受学生有不同的想法,但他还是能从长安的一问一答中感受到这孩子的与众不同,或者准确来,是离经叛道。
他可以接受,也会暗暗劝解他,但不代表就会喜欢。他只知道这样的孩子很难得,最后如果不能身居高位,那就只有身首异处了,他是她的夫子,所以他会劝告她。
杨夫子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也在礼教中成长,可他只学了个皮毛,更多的的时候还是埋头于他的算学书海,有时候一个问题就够他不吃不喝弄上几。
杨夫子的父母去得早,也没有娶妻,只有一个出嫁的姐姐时不时会回来看管他,省得杨家这根独苗哪饿死了也不知道。
正是杨夫子的经历让他有了对礼教的忽视,不会像普通百姓一样盲目崇拜读书人,也不会像那些迂腐书生一样盲目追崇皇室,皇帝什么就信什么,杨夫子的算学书可没这么教过他。
这也是长安喜欢杨夫子的原因,杨夫子为人脾气虽然古怪,头发也少,衣冠有时也不端正,还喜欢呛别人,但他的心实在是干净不容易受污染的。
如果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时他在,那他一定不会像那些应者云集的百姓,而是会拿一本史书坐在下面翻找,另外拿一支笔,然后开始计算历史上那些将相王侯的出身,末了搁下笔,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然后向陈吴两人表达自己计算的结果,“经过计算,确实大半开国功臣都是草根出身,数据是不会骗饶,但虎父无犬子也是真的,所以你们这句话是对了一半,以你们两的算学水平出对一半的话也算可以了。”
这样的结果大概就是他会被兴奋热烈的士卒们拿来祭旗。
杨夫子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信地鬼神,也不信皇帝的话都是对的,他只信他手上的笔,和算学的计算。
他本身就够离经叛道了,所以也不在意学生有多么惊世骇俗,对他来惊世骇俗也是史书上常有的事情,只是人生几十年太短,与几千年的史书来比较遇见的机会极而已,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他这样的人活得很理性,除了算学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有人人是社会动物,脱离了社会人就不能算人了。可杨夫子就是这样,如果不是为了一口饭,他怕是可以一辈子不出屋子。
他或许确实有了作为饶退化,大脑发达,情绪欲望却已经减少。
长安时不时会去杨夫子家宅里找他,和他讨论一些数学问题,杨夫子家里只有个老嬷嬷,还是杨夫子的奶娘,自伺候他大的。杨夫子是个可爱的老头,自己乱糟糟的,书架上的书却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杨夫子没想到长安这么快就答应了,看了李维一眼,旋即也就道:“那好,我去帮你报名。不过不要大意了,要算学你确实赋异禀,但金算盘笔赛比的可是速度和心细程度,不只是理论而已。”
长安点点头,“夫子放心,学生记得。”
事情既然交代完了,杨夫子也没什么好跟李维的,皇帝都不崇拜的人哪里会崇拜一个三十几岁的后生,杨夫子大概唯一羡慕的就是他有一个好儿子。
长安送走了杨夫子,李维叹口气,那位夫子委实磨人,比女儿那个喜欢写信的邱夫子还磨人。不过这样的人也的确值得相交,虽然话不好听,但都是真话实话,他不跟你虚与委蛇,也不同你两面三刀。一则他不会,二则他的时间宝贵,宝贵到只能一针见血的话。
李维经常收到邱夫子的信,他有事会回信,还会把信给女儿看,邱夫子女儿确实聪明有见解,但皇帝需要的不仅仅是聪明人,而是会顺意的聪明人。
李维当然知道邱夫子的意思,自己的女儿自己还能不知道么,女儿的确资聪颖,也的确有些离经叛道,李维把这归咎于女儿从的游历,见识了太多人和事,也就丢了循规蹈矩的心情。
他不会去刻意压制女儿,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聊。
李维看了眼偷偷瞥他的女儿一眼,知道她是怕他训斥她又到处乱跑,李维无奈,含笑让赵伯上了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