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复良久,久到周围的寂静将她们掩埋了个彻底,才听得花辞树续道:“姐姐,看在我也痛了这么久的份上,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也不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别让上秋痛,好吗?”
花辞树看向花向晚的那一刻,花向晚的眼眸终于因承载了太多太多情绪,承载不住了,于是她眼眸之中那些爱恨悲凉无奈一起交集着夺眶而出,隔了多年,隔了那么多多到几乎要满溢出岁月的爱恨,她的泪水依旧晶莹清澈,她就那样用这晶莹清澈的泪水哭得撕心裂肺,她捂住心口,望着她想说些什么,却终是开不了口。
花辞树自那玲珑花鸟纹银香囊之中又取出一枚小香丸,那小香丸与方才那枚颜色形状大小俱是不同,她缓缓走近花向晚,将那枚小香丸温柔地递向她的唇边,道:“吃了她,便可解了哑疾了,你也什么想说的,想要骂我也好,什么都好,都说出来吧。”
花向晚吃了那枚小香丸,果然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苏落也看出她确实有许多话,可是那一刻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花辞树,苏落看见花辞树眼中有泪,可是她没有让泪水落下,生生将几欲倾泻而出的泪水逼退了回去,那样的熟练,好似孰能生巧了多年,苏落想起,她之前跟自己说的那句话,她说,她想知道江上秋爱的人倒是是不是她?苏落当时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现下终是明白了,她本该无此一问,甚至也不会越病越重,心病难医,把自己病成了这般模样,这样不过是因她爱上了一个人,顶着别人的模样爱着一个人,每每他满含温柔与深情地望着自己的时候,她一定想要问他爱的究竟是不是自己,可是每每她都忍住了,就像习惯忍住眼中的泪水,因为她爱他,所以于心不忍,不忍她同自己一般痛,分明痛彻心扉,依然娇笑以对,这便是她能给他的爱了吧。
入夜,花辞树说想为江上秋跳最后一支舞,而后便能安心离开,花向晚答应了,她同花辞树一样爱江上秋,想来自然是能感同身受。
那夜虽不是圆月,可残月之清辉格外明亮动人,月华如水温柔地落了下来,像极江上秋温柔的目光。
他问:“你不是不善舞艺吗?”
她笑答:“因医女姑娘已寻全了药方之中的药,又请了她的师姐前来相助,想必此次用药后我定会好起来的,所以想着用药之前跳一支舞,以舞祭神,佑我无恙,以舞为贺,贺我不久之新生。”
她笑得明艳动人,说得那般落落大方,冠冕堂皇,可是她想说的终是被她深深掩藏在她冠冕堂皇的话之中,被她深深掩埋在心里,她想说,这支舞是跳给你看的,以舞祭神,佑你长乐无恙,以舞为别,别我心上之人。
梨花落满了眼前,落在她身上,她莲步轻旋,在漫天的梨花之中笑着翩翩起舞,月华皎皎,梨花清绝,在他温柔深情的目光里,她的舞步像是落在了月光上,轻柔曼妙,舞步翩跹,步步生莲。
次日,苏落陪她唱完了这出移花接木,让她换上花向晚彼时的穿着,以素纱遮面,带着她,卿殇还有玄苍一同出府。
江上秋前来送他们,与苏落道了谢,苏落但笑不语,忆起那城墙下一袭红衫的少年郎,她心中对于江上秋心中所爱之人不无好奇,可是她也问不出口,若是世上有这样一位少年郎,愿意为了所爱之人褪去满身意气风发,坦坦荡荡地陪着你从少年时的无限风华走向中年时的相依相伴,你忍心去让他痛吗?
“江上秋。”苏落踏出府门又转身回头唤他,唇边是一个轻柔浅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