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存息辅政极为严格,他要求年幼的王上每看过一篇奏章,就要单起一表写出自己的思路和看法,再连着奏表一起给叶存息看。叶存息看了觉得好才会通过,若觉得不好,还要揪住幼帝重写重写,一直到所思所写皆合了他的标准,才能罢休。
幼帝的朱批于这些奏表而言不过是小孩子家做的练习题,只有叶存息的墨宝才真正具有一锤定音的力量,以致朝野上下渐渐独以摄政王为尊,而视年幼的炎王如虚设。
叶存息此时端坐在桌前,拿了奏表却像是在当闲书看,神色轻松惬意极了。不过若是你以为他这样就是不在认真,那你可就错了。叶存息虽一贯是慵懒恣意的样子,其实对朝政比谁都上心,只看自他摄政以来,举国上下朝野内外无不泰安万宁,就能知晓他于政事上的高明。
怀北在一旁安静地为他研磨,眼睛只盯着那方墨砚,别处一概不瞅。他知道王爷忌讳别人窥见奏表的内容,此时能留他在侧是对他的信任,他就更不能辜负这番信任了。
叶存息读着大臣们的奏折时而嗤笑时而皱眉,时而摇头时而点头赞叹,还真就像是看什么有趣的故事书,跟着人物经历了一番喜怒哀乐的变换似的,可在这些情绪里,独独就是没有迟疑和犹豫这种东西。他阅完整篇,心里立时就有决断,便是一番手起笔落,快刀斩乱麻。
一大堆奏折很快都被他看完,他才想起啜一口茶。怀南及时替他收拾着,忽又听得他问:“镜永楼那边来信了?”怀南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怀中掏出一张信封,双手递呈道:“怀南想着今日王爷该问了,就自作主张带着来了。”
叶存息轻笑着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来时略微说了一句:“你看了告诉我就好,干嘛还带在身上,多不安全。”怀南恭声道:“王爷的东西,怀南必不敢私动,还请王爷体谅。若王爷觉得不安全,下次我便想个更好的办法送来。”
叶存息随手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边看边笑:“不用,我逗你的。这东西旁人看了也没用。”信里仍是设了暗语,换别人看了恐怕连这信是谁写的,写给谁的都傻傻闹不清楚,当然安全的很。
叶存息随意扫了两眼,就抬手把那张纸连同那信封一起就火烧了。他看着火焰瞬息吞噬掉纸上的点点字迹,喃喃道:“看来还是不够……”
说着便抬头看向怀南,问:“我让你查的人都查的怎么样了?”
怀南回:“遥曲已经回了隐月山,与其子暂时还没有任何联系。岚息的安王现已逃到沉柝边境,似乎是打算从沙海偷渡到别国去。”
叶存息挑眉笑问:“哟,准备去哪啊?”
“从他目前的行动来看,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好。这安王好像多少知道点江宛易和遥曲的关系,所以也不敢去清寒国,生怕碰见江宛易的女儿或是遥曲的人。如此来看,清寒、岚息、沉柝三国竟都容不下他了。”
叶存息抿茶,悠闲道:“既然如此,来焱止啊,我可是欢迎的很。”
怀南也罕见地笑了,跟着回道:“奴才也觉得他很大概率是要往咱们这边来了,只是咱们这边于他态度不明,他才迟迟不敢到焱止来。”
叶存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的有理,这也不怪人家,咱得表个态度来啊,不然人家哪儿敢过来?”说着看向怀南,“那你就去找一伙来运货的到他跟前问问,他到底来偷渡不来啊?少收点钱意思意思得了,明白吧?”
怀南笑着应下:“怀南明白。”
“行了,该去上朝了吧。走吧。”
叶存息说着站起来抖了抖衣袍,伸手抚过衣襟上的金蛇图腾暗花,笑着大步走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