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已经形成了生物钟,放假有想睡久一点的心思,身体已经帮你拒绝了这个想法,醒来的时候才将近七点。
犹记得,睡得迷糊时,恍惚间听到摩托车的声音,那时天还没亮,五点多的光景。妈妈每日都如此,早饭也顾不上吃,就赶去工厂。
想到这里,慰玲的心情微微沉了些。
她洗漱完,就去用电饭煲淘米煮粥。
已经入秋,早上微凉,晨风打在皮肤上,是舒适的。
上了高中后,她的身体日渐“恢复”,渐渐地能碰冰凉的东西,腰痛的毛病也大大好转,咋看和常人没什么分别。
本来也没什么分别。
她到卫生间,准备把昨日的衣服拿到院子里洗。
妈妈有时候太累了,前一天沾满鱼腥的臭衣服就会留着她洗,连着弟弟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将全家人的衣服都洗了,爸爸的衣服要不要洗?
每一次这个时候,她都反复纠结。在踏进卫生间的前一秒,她好不容易又说服了自己一次,但这一次,似乎更崩溃。
他的裤子放在那堆脏衣服的最上面,这次裤头大开,还连着皮带。这就算了,那条内裤和外裤似乎是一起脱下来的,大喇喇地卷在一起,污染着她的眼球。
她退后一步,背靠在墙上,闭了闭眼。
几分钟之后,才伸手扯了几节纸巾,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捻着那条内裤的边缘扯出来,另一只手将所有脏衣服胡乱塞进桶里,才将那条内裤甩回原位,再面色阴沉地扔了那两节纸巾。
她不愿将自己的衣服和他的混在一起,总是用一个专属脸盆先洗好自己的,再洗剩下的。
等将所有衣服都洗干净,厨房里的电饭煲也传来了声响。慰玲进去,就看到透气孔叽里咕噜地吐着泡泡,她将盖子揭开,放了个汤勺进去搁着,再放下盖子,留下一道小空隙,粥香四溢。
她又出了院子,将所有衣服晾了起来。
忙完所有事情之后,她又到厨房拿了腌好的咸瓜,洗了三遍清水,切好后又过了三遍清水,才关了电饭煲的开关。
所有事情干起来有条不紊,得心应手。
等炒好了咸瓜,将锅也洗干净,已经八点三十多,向净才刚起床。
他照例在他固定的单人木沙发坐下,煮一壶水,捣鼓一下他所谓的“茶具”。
慰玲端了一碗粥走进客厅,打算边看电视边吃早饭,面无表情地叫了他一声,算是任务式地打招呼:“爸。”
“嗯。”
两人无话,四下静谧,只有电视发出声音。
这种情况是常态,慰玲不觉得尴尬,自若地就着咸瓜喝粥,看电视。
不一会儿,他起身走到了卫生间,没待多久,又走出来,进了房间。再出来时,慰玲见他拿个洗脸盆,重新回到卫生间,洗漱的水声响起。
粥喝完,慰玲起身到厨房又盛了一碗,这次没回客厅,开了院子门,站在门口,看着阶梯下四伯娘的菜地,看着不远处大片大片的田野和小树林。
太阳早已升起,她站在温柔的晨曦里,喝完了粥。
到水龙头下洗完碗,回到厨房,看见他已经坐在了饭桌前。她进来,他也没抬眼,脸上是万年不变的表情,慰玲不晓得他眼里装着的有没有一丝尴尬的情绪。
反正,她回到洗手间漱口时,已经找不到那条被她甩在那里的内裤。
慰玲眼神淡淡地,将漱口杯放回架子上,面无表情地走出来。
她沿着小巷子,一直到希叶家,但是看到的情况却是家门紧闭,连院子也没开。
慰玲按亮了手机看时间,十点十八分,还没回来。这下,心不禁又忧了起来。
她在门外定定地站了会儿,才提步转身。
走到旧屋,就能看到小谦家的院子。
柚子已经摘掉了许多,树上只留两三个沉甸甸地扯着树枝。透过树枝,可以看到唐婶拿着水瓢在浇花。
慰玲跟她打了声招呼,又聊了几句。
脚步声匆匆从另一条巷子传来,慰玲扭头看,正是三伯娘和叶子的小舅。
唐婶先开口,叫住他们,询问情况。
三伯娘摇摇头,眼里有一夜未眠的疲惫,“吊了四瓶水,一晚上退了又烧,退了又烧,反反复复好几次。”
这时,小谦听到声音,也从客厅走出来,没说话,静静听着。若不是眉间微拧的结,别人还真以为他一脸平静。
“那现在呢?”慰玲问。
“现在高热倒是退了,只是怕又烧,医生说再看一下,中午没事的话,下午就能回来。”
唐婶看着梁小斌手里拿着的向阳的大衣,问:“回来拿换洗衣服?”
“洗个澡,再煮点粥过去,她从昨晚昏睡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外面的有味精又不卫生,干脆回来了。”
“你别煮了,这里熬了点青菜瘦肉粥,本想等一下送过去。你们洗好了,过来吃点饭再送过去。”
三伯娘点点头,说好。
人走了之后,慰玲才转身看唐洛谦。
他眉间的疙瘩依然在,目光淡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
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只是被告知的那一个。
哦,同她一样。
“下午走,他明天还有补习班。”唐婶接过问题。
“下午?那你不等叶子……回来么?”
唐洛谦在她的视线中,无力地垂下眼眸。
“你还想等叶子回来吗?”唐婶问。
“想。”
“……”唐婶许是没料到他一秒都没犹豫,出口的话果断又直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我们等她回来再走。”
唐洛谦点点头,和慰玲又说了两句,转身回屋,不理会慰玲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
车子开不进去,照例只能停在唐洛谦家后面的大块水泥空地上。
高烧一整天带来的虚脱,让希叶全身都使不上劲。小舅下了车,就将她背起来,她懒懒地趴在他后背上。
唐洛谦声响,从二楼窗户伸头看了一眼,就奔下了楼。
连衣帽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她趴在梁小斌的肩头,神情恹恹,搂着梁小斌的脖子,左手手背还贴着白色的止血胶布,右手手背有青紫的针孔。